第三十二章人人都是江小雪下

    今天没有加班，团购的图纸已经全部做好，设计部的同事都纷纷准时下班了，周艳红想着回去也没意思，所以在那里继续上着网，李文龙还在他的办公室没有走，他最近经常加班，通常都是公司最后走的人。
    周艳红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李文龙，磨花玻璃挡在中间，仿佛让李文龙全心工作的侧影有了更大的吸引力。这种默默相伴的感觉，对于周艳红来说，已经很难得了，她知足又快乐。快到晚上十点的时候，周艳红思来想去，突然就很想找机会和李文龙聊聊，以前她以为他不知道唐老板追她的事情，现在看来，李文龙应该是一直知道的，既然一直知道，她说出来也没什么好难堪的，而且李文龙对她好像一直不错，再说了，关于室内设计这个行业，到底前景如何，她也想从他那里听到真实的消息，他如此照顾她，从他那得到的消息肯定是最真实的。如果这个行业值得她奋斗，在未来的某一天，有成功的希望，那么，她一定会靠自己打出一片天下，如要不能，那她就不知道了。
    自从读大学后，看到城里的大学同学，她就在心里暗暗誓，这一辈子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弟弟以及全家人的命运。这一次弟弟出事，她回家探望，充分明白了没钱没势的无助，她想着如果她有了钱，那么她老家的亲人，就不会活得那么辛苦了。如果不脑瓶自己改变命运，那么只有嫁人了吧，现在这个机会就在她面前啊，唐老板虽然年纪大点，可是对她好像还不错，人也挺绅士的，没感情又怎么样，如果嫁给他，好歹下半辈子，她不用为钱烦恼了。
    周艳红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面另一个正直纯洁的周艳红在骂她：“你无耻，你怎么可以在有男朋友的前提下考虑嫁给另外一个有钱男人，你怎么能那么世俗，那么现实？”周艳红羞愧不安。她想来想去，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想找机会问问李文龙，希望他能给她建议。
    李文龙一直对着电脑用电脑软件在画图，虽然说当了设计总监以后，自己画图地机会已经很少了，可是他还是不想把基本的技能丢掉。所以今天稍微轻松了一点，他又开始练他的画图技能。直到晚上十点多，他才关了电脑，简单收拾了一下电脑包，拎着电脑包准备回家去了，和江小雪仍然一直冷战着，回去也是冰冷冷的，像进了棺材，在家的生活，就像行走在棺柩中。所以他现在都很晚回去。刚走出自己的办公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了起来，轻轻地叫了他一声：“总监？”
    李文龙抬起头来，迷惑不解的望过去，就看到周艳红站在阁子间，正冲他微微笑着。
    “总监，我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能不能请你喝杯茶？”
    李文龙愣了一下，想着下属有问题请教他不该拒绝，便点了点头，说道：“喝茶就免了，有什么事情你问吧。”想着她也没什么钱，他又不会为她破费，两个人都是同事，又不是客户，没必要乱花钱。周艳红看了看办公室，两个人就这样站着一问一答，她实在是说不出口，李文龙仿佛也明白她的难堪，估计她可能是私人事情，不太方便在公司说起，所以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出去说吧，在路边走走。”周艳红想想这样也行，便笑着点头答应了，两个人便一前一后的走出公司，沿着写字楼附近的花园小径慢慢的走着。李文龙是从小就自卑到极点的人，一个不自信的男人，极少会自恋，不会自恋自然对于某些方面就有些木讷，甚至不通人情世故，如果是别的男人，可能就会想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下属可能对他有意思了。李文龙明显很迟钝。他甚至想着可能是工作上地问题。比如手绘技巧。
    “总监，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
    “嗯。你说吧。”
    “做室内设计有前途吗？”
    李文龙呆了一下。困惑地看向周艳红。这个要怎么回答呢。室内设计对于他来说。当然是有前途地。可是对于周艳红。以中国现在地市场前景。他并不看好。周艳红看他沉默在那里。李文龙认真思索地样子很让人心动。浓眉微微拧着。微低着头。路灯地影子打在他地脸上。让他少去了白天工作地严厉。多了一些温柔。周艳红地耳边仿佛听到细细地音乐。她有了一些勇气。便笑了笑。干脆说道：“我是说我做室内设计有前途吗？”明知没可能。可是感情这东西。很多时候是情难自已地。否则怎么解释很多人做小三。很多人失去一份爱会痛哭流涕。甚至跳楼自杀？
    李文龙看了看她。答非所问地说道：“这要看你是不是真心喜欢这个行业。你要是喜欢。自然有前途。如果不喜欢。自然没前途。”“我很喜欢啊。”李文龙便说道：“我看了你设计地图纸。你在画图这方面很有天赋。你也有努力。所以还是有前途地。”周艳红得到李文龙地肯定。心里很高兴。对他说道：“可是我。听人说。在中国。没有女设计师做到设计总监这个位子。”
    李文龙看她一眼。不由笑了起来。对她说道：“也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少。小周。我和你不同。我刚出来地时候。是中国室内设计地黄金时期。那时候。不管是业主还是开商都很看重室内设计。所以我才有今天地地位。但是你不一样了。现在中国室内设计地市场一片混乱。再加上许多电脑软件出来了。社会上又有各种各样地室内设计师地培训班。很多人说是设计师事实上连手绘也不会。就只知道用傻瓜软件加工一下。现在地傻瓜软件。你只要输入几个数据就能自动生成平面图。效果图。现在外面卖房子都打着设计免费地口号。设计师地地位算是日落千丈。”在这个行业摸爬打滚了十多年。投入了他所有地青春
    他自然是了如指掌的。男人在谈论事业地时候总是的。
    周艳红原来熠熠生辉的眼睛暗淡下去，李文龙知道她肯定会灰心，但是为了她的将来，他也不得不说出实情，他说道：“但是，如果你喜欢这个行业的话，肯去思考，肯用功，总还是有机会的，奇迹都是人创造的，现在女设计总监少，以后说不定你就是，你可以增加女设计总监地人数，再说了，做度设计师也不错，工资高，就业好，我几个大学女同学，她们分别在上海北京做席设计师，都在上海北京买了房，混得不比我差。”周艳红听到李文龙这么说，心情才好受了一些。李文龙笑了笑，继续说道：“再说了，如果以后有钱了，可以出来当老板，自己开装修公司，你工作这么久，应该也知道外面很多装修公司都只是几台电脑就开张了吧，我们总比他们强，自己当老板总比打工强，我如果不是房贷车贷在身，我都想自己开公司。”
    李文龙笑了起来，这种话也只能是鼓励周艳红说出来的话，他才不会去创业，他没有勇气冒那风险，从小穷怕了，一辈子就想做无本生意，他是一点本钱也不敢投进去的。不过他的话对周艳红毕竟起了安慰作用，不再像下午那样灰心了。周艳红再次对李文龙升起感激和仰慕之心。
    “你还有什么话要问，找我只是问这些吗？”
    李文龙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抬头看了看自己车子停的方向，黑色的丰田霸道安静的停在那里，让他回想起从前，那些辛苦打拼的日子，心里有了一些成就感。在很多年前，他也是懵懂无知，渴望着有个前辈给他指点明路的。那时候，一无所有，对于前途，绝望和希望同时像两条毒蛇，在他的心中，纠缠扭打，不分胜败。
    周艳红也注意到他看时间了，便鼓起勇气问最后一个问题，她结结巴巴地说：“总监，姓唐地你认识吗？”李文龙愣了一下，一会才回过神来，想起在广州时，唐曾向他提过，他有个朋友想追周艳红，问他周艳红有没有男朋友，他当时只当他是玩笑话，如实说了的。如今周艳红问起来，想着难道是真的？
    李文龙说道“我认识的。”
    周艳红接下来就不知说什么好了，李文龙看了看她，想着现在地女孩真是好现实，有个有钱男人追了，就开始摇摆了，他想起当初江小雪铁了心的不顾家人地反对要跟他，在他老家自己作主嫁给了他，心里涌起温情和感动，如今周艳红站在他面前，他才明白，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像江小雪那样不嫌贫爱富的。原本硬硬的心肠突然又软化下来，此时的他，只想早点回家，看到小雪。他想起张季泽，不由有点同情起他来，他张季泽和他一样，都是来自大山村，可他张季泽多半没有他李文龙好命了。
    沉默一阵后，周艳红又主动说起话来，她仍然有很多困惑，她希望李文龙作为过来人，能够给她指条明路，她絮絮叨叨的讲起张季泽两个表妹在深圳地那一个月，她是怎样当免费保姆的，她又断断续续地讲起她和张季泽地两个家庭，每个月各自要寄回家的钱，她讲起深圳现在地房价，她讲起两个人看不出任何希望和前景的工作，她讲起她当时选择张季泽作为男朋友地原因。
    李文龙沉默的听着，伴随着周艳红的讲述，他却拉绵扯絮地想起他和江小雪婚后的生活，他往老家寄钱，江小雪一直一声不吭，爸死了，他老娘来了，婆媳冲突，生了囡囡之后，还有现在。心里有快乐甜蜜，也有痛苦自责。脸上浮起微笑的同时又会马上愁云密布，周艳红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的神情变化，还以为他在全身心的听她的故事，为她悲喜难过。
    “总监，你说两个人是不是相爱就够了？”
    “光相爱是肯定不够的。”
    李文龙清醒过来，明白自个刚才说了什么之后，他又立马说道：“没感情去嫁人也是错的，因为婚姻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没有感情是经不起姻的复杂的。”
    周艳红就听不明白李文龙的意思了。
    她想了想，抱着试探心理说道：“总监，你和你太太在一起很幸福吧。你们当初很相爱是不是？”
    李文龙征了征，好半天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他便马上说道：“小周，我要回去了，那个唐老板，他和你说的情况都是属实的，他的确很有钱，但是我还是劝你，一个人不能光看钱。感情才是婚姻的基础。”
    李文龙摞下这么一句话就匆匆的走了，周艳红呆在原地，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回忆过后，脸上就火辣辣的疼，好像李文龙刚才说的不是话，而是鞭子在抽打一样。
    李文龙十一点回到家，江小雪已经躺在床上了，听到他进门的脚步声，她便干脆闭了眼睛装睡，等到他进了浴室，她便睁开眼看了看时间，想着他现在是越来越晚回家了。
    心情不由雪上加霜，重新闭上眼睛歪着身子睡过去，李文龙洗了澡出来，肚子里就像沸腾的水，跳跃着满腹想和好的话，可是看到小雪熟睡的样子，又看了看夜深了，实在是太晚了，便径自笑了笑，将她那边的被子掖紧一点，在她身侧睡过去。半夜的时候，李文龙半梦半醒间习惯性的把手伸过去，想让小雪枕在他的臂上睡觉，江小雪睁开眼睛，看到他横在她面前的手臂，她征了征，轻手轻脚的侧过身来，看了一眼李文龙，李文龙闭着眼睛，出均匀的呼吸声，小雪明白他是无意识的动作，也许只是习惯使然，不由有些伤感，自然也不会真的去枕在他手臂上，一个人将身子让了让，在床的外沿勉强再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