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汤的蜜月旅行

    晚上下班的时候，你无论如何也不要再去路此明家里，你坐在他的车上，说自己必须要回家。
    他问你理由，你说不出，只是今天被陈深撞见，你心有余悸又害怕再被他抓到把柄。
    你面露难色，他也没再问，路此明压根没把陈深撞见你们俩亲密举止当回事，职场上这种事那么多，大家心照不宣，互相帮瞒是共识。
    你打车回到家，洗澡之后歇了一会儿，本来以为很久没回家，家里会需要打扫，其实算算不过叁四天而已，家里和你走之前没什么区别，你打了一个喷嚏，这几天天气冷，你好像染上感冒了，于是自己冲了一杯感冒冲剂后，拿了一个大抱枕躺在床上，又感觉到一阵寂寞。
    你本来担心会被陈深骚扰，要不然他为什么要提起那个称呼？但并没有，也许在电梯里，他只是为了羞辱你一下。你突然恼火起来，怎么人家让说主人就说主人了，出轨怎么了？你当时和陈深分手不就是因为怀疑他出轨吗？
    你气哼哼的锤抱枕，收到了路此明的消息，他发了条视频来。视频里牛奶无所事事的趴在沙发上，你没看出所以然来，于是发了个问号过去。
    -牛奶心情不好，今天吃的都很少。
    你看着视频里的肥猫，实在不明白这只猫少吃一点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今天没来。
    你在电话这段感叹路此明什么时候变得油嘴滑舌，却不知道这就是网络联系的弊端，电话那头的路此明脸红耳朵红，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闲不住的摸猫，直到被假寐的猫扭头咬了一口。
    你还没来得及回，他绞尽脑汁的又发了一句：我也没吃。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年龄已经不太适合文字调情了，很不巧的是你也不太会，只好干干巴巴的回了一句，那你快吃。
    哦……
    路此明失落的打下“好”字发送给你，你们俩的聊天内容就到此为止了。
    你有想过要怎样定义和路此明的关系，原来是上下级，现在呢？炮友？
    你觉得太过强调肉体关系。
    情人？
    但情人也讲究个“情”字，甚至来说，你们俩这几天看的电视节目也是打开电视播什么看什么，你连他喜欢什么节目都不知道。而且如果真的彼此有情的话，怎么会等到你结婚了之后才搞在一起呢？
    那还是炮友吧。
    你在心里下了定义，这让你好受一些，如果某天断开肉体关系，你也可以轻松面对丈夫，起码不会上演有情人终成眷属，离开老公双宿双飞的戏码。
    睡不着，你起来收拾去旅游用的东西，毛巾，化妆品，衣服，唔……这个是之前买的内衣，没有情趣内衣那么夸张，只是漂亮一些的款式，你买完之后还没穿，这次你把她放在了行李箱里。
    手机响起来，是顾桥的来电，你刚把他的衣服收到箱子里，感觉彼此有点心有灵犀，接了电话之后你还没开口，顾桥的声音有点哽咽，他叫了你的小名，然后说：“爷爷要不行了。”
    你手里还拿着要帮顾桥带的帽子，听见之后手不稳，掉在地上，你的大脑因为感冒而有一点迟钝，嘴巴张开想说什么，却没说得出口。
    “我把医院地址发给你，我买了飞机票回去，马上登机。”
    “好，我，我这就过去。”
    你赶紧穿了外套，打车到目的地，病房里围着一圈又一圈，本来是听说老人没什么大碍，下个星期要出院来送的，接过下午就陷入昏迷，医生抢救了之后也无力回天，本来的大好事变得沉重起来，有几个人的果篮还没送出去，就这么尴尬的在走廊里站着。
    顾桥父母在病房里陪老人，你推开门进去，爷爷斜眼看了你一眼，叫了你的名字：“过来。”
    你父母长辈都是老师，这辈子都在和老师打交道，面对顾桥爷爷也总是有点畏畏缩缩，但因为他一直病着，你们两个接触不多，你其实也担心老人对你印象不好，但是没办法。
    老爷子嗓音沙哑，但教了一辈子书，虽然意识不是完全清醒，但说话还是很有条理，你静静的听着。
    “和小桥好好的……你这丫头，太……太内向，有什么事，夫妻之间，一定要……好好沟通。”他接着嘱咐你：“我听说，你在此明手下工作，那个学生，学习成绩很好，人也很好，你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会帮助你。”
    你心虚的很，不停地点头。
    “有孩子了吗？”
    “还没有呢，爷爷。”
    老爷子微微点了下头：“不急……还年轻……你们的事，自己……自己决定。”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虚弱，你急得眼泪掉出来，顾桥父母在一边眼眶也发红。
    “爷爷，顾桥有工作，马上就回来了。”你知道老人要你陪着，是在想孙子。
    “傻……傻小子。”老爷子手微微抬起来，说话越来越含糊，你有些听不清了，但赶紧把手送过去，还没接触到，他的手突然垂下了下去，心电监测仪迅速报警起来。
    值班护士赶紧去把医生叫过来，正式确认了死亡时间。
    一切又快又慢，你跟着医务人员和顾桥父母把老人推到停尸房，顾桥才快步走过来。
    他打车到医院之后才发现病房里已经没人，只剩下几个有些血缘的亲属告知他老爷子已经去世，他几乎要站不稳，赶紧找到停尸房，好歹也见到了最后一面。
    然后就是一系列繁琐的仪式，顾家人比较讲究这些，儿女也多，葬礼也操持得庄重，来吊唁的人也多，你作为孙媳，一直跟在身后。
    你看到路此明出现在葬礼上，他穿了一身黑，表情凝重，他和顾桥父母说了什么之后，得到应允，于是走到老爷子的遗照前下跪磕了头。
    你有点不解，虽说是学生，但终归只是学生，也许是对老师十分尊敬吧。葬礼事多，你转身就忘了。
    你这几天一直在顾桥父母家将就着睡，遗体火化之后，顾家人聚在一起，商量着要把骨灰带回老家，这也是老人的遗愿，顾桥奶奶很早就去世，先葬在老家，顾桥爷爷遗愿要和他葬在一起。
    这种事情当时是要一家一起去送老人回家，顾桥父母看你和顾桥忙得辛苦，让你们回家换身衣，傍晚开车出发，你嘴上想说好，但这几天伤心又劳神，感冒药吃着也不见好，恍惚着要从凳子上掉下去，好在顾桥一把将你捞起来。
    顾桥父母吓坏了，连忙询问你怎么样，你带着鼻音说没事，但公公和婆婆说什么也不让你跟着回老家，要顾桥送你回家好好休息。
    顾桥送你到卧室躺着，看见了地上你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和你说了抱歉。
    “谁都不想的。”你嘴上安慰他，心里不免难过。
    你当然不是怨爷爷，也不是怨顾桥，只是有点遗憾而已。
    他默默的把衣服挂回原位，收好行李箱后，他说不和家人一起回老家了，意思是要在家照顾你。
    也不是什么大病，更何况顾桥爷爷临终前就惦念着他，走之前也没见到孙子一面，下葬的时候，你觉得顾桥还是跟着比较好。
    顾桥沉默了一会儿，给你冲好了要喝的感冒药，捏了捏你冰凉的手，再次和你说了对不起。
    “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