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么多年的回忆逐渐淡忘了，以至于他这时才恍惚意识到，一个王者的野心其实从来没必要展现在眼前。
    有的人也可以微笑着迷惑你，跟你握手拿走你近在咫尺的宝座。
    祁念安无疑就是这种人，温文尔雅待人处事周到有礼，但你很难走进他的心底。
    秦谐宇回神的时候就见田亦燃在他跟前摆手。
    “怎么了？被我祁哥的王者宣言吓到了？”
    秦谐宇：“当然是……没有了！我祁哥什么人？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唉不对……祁哥也是你喊的？”
    祁念安笑着看着他们叽叽喳喳的闹腾。他平日喜静，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享受这种活泼具有生机的感觉了。
    宿舍冬天开了供暖设施，温度舒适了，秦谐宇和田亦燃两个人几乎是沾床就睡。
    综合各方面情况考虑，节目组通知了明天直播前统一收手机，禁止选手在比赛期间使用手机。
    祁念安有在每晚复盘的习惯，就在他找出耳机准备戴上的时候，他听见走廊上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宿舍的电梯跟楼梯没在一起，分别在走廊的东西两侧尽头，挨着电梯的从江祺染住的单人房一直过去是挨着楼梯的八人房。
    脚步声是从挨着电梯的那侧传过来的，不是a班就是b班的人。
    直觉促使着祁念安跟上去。
    少年个子颀长，气质矜贵，单是挺拔的背影都吸引着人的目光。
    是江祺染。
    祁念安脚步一顿，犹疑了两秒快步跟上。
    楼梯间内少年低沉沙哑的声音染上几分不耐：“没找到。”
    “不会……呵，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苏家安的什么心……”
    苏家……
    “人我会找，但我建议您还是先管好自己，苏夫人。”
    ……
    安静不过两秒，楼道门被猝不及防的打开，祁念安甚至还没回过神来。
    江祺染看着眼前可以说是偷听的光明正大的少年，挑了挑眉。
    祁念安：“我……”
    走廊和楼道的灯霎时一暗，打断了祁念安欲言又止的解释。
    祁念安如受惊的兔子般无意识的往江祺染这边靠了靠，还没等祁念安挪开又一道呲呲呲的声音响起，工作人员的声音出现在广播里。
    “亲爱的男团练习生们，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迎接明天的主题曲录制吧！晚安！”
    靠近楼道的几个还没睡的寝室悉悉索索了十多秒，楼道又重新归于平静。
    隔了很久旁边才传来少年低沉的嗓音：“怕黑吗？”
    平静的陈述激起祁念安不满的抬头，抬眼就撞进江祺染漆黑的瞳孔。
    冬日的初雪簌簌落下，夜色暗涌时，雪色迷蒙处，他的眸色比夜色更深沉。
    先前偷听的心虚和被抓包的尴尬在这一刻无所遁形。
    性格一向沉稳的祁念安在这一刻像个迷路犯错的小孩一般，在慌乱无措的心跳下，竟然鬼使神差地应了声。
    “嗯。”
    窗外的雪色融入夜色中，风声飒飒，半天都没等来身旁人的回答。
    就在祁念安以为江祺染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听见一声轻笑入耳，风仿佛贴着他的耳畔吹过，连带着他的身子都僵硬了不少。
    “祁念安。”
    他念他名字时语速很慢，低沉嘶哑的嗓音像是在读什么晦涩难懂的诗词，婉转缱绻。
    祁念安心脏不由得一跳。
    要来了……
    “苏家那边在找你妹妹。”
    任命般轻闭双眼的祁念安闻言掀了掀眼皮，没得到意料之中的质问和威胁，他迷茫的眨了眨眼。
    他疑惑的顺着他的话抛出两个字:“苏家”
    “对，是我母亲那边的家族。”
    江祺染又问道:“祁念月是你亲生妹妹吗？”
    祁念安面色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来，心里那些因为偷听的心虚和被抓包的尴尬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江祺染显然也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话说的有歧义，他又补充道:“苏家那边顺着祁念月曾经待过的孤儿院在找她了。”
    “她们想接祁念月回苏家。”
    “不可能！”祁念安猛然抬眼，眼眶通红，眸中星光碎了满眼，倒映着江祺染俊逸绝色的容颜。
    他又陡然平静下来，嗓音颤抖着，“月月不会跟她们走。”
    一时寂静，风雪交杂着拍打着窗户，听的人心底骤寒。
    祁念安只记得自己后来是被江祺染送回宿舍的。
    记忆回笼，他恍惚间又回想起那晚。
    他眼眶猩红一片，却强忍着眼底湿润，稳住自己脚底虚浮，勉强抬眸看着江祺染。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眼神呢？
    祁念安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展现出那样子的自己，隐忍不发，眼底却是嗜血般残忍的温柔，处于情绪爆发边缘的宁静。
    那是他难得失控的一面。
    江祺染只是用那双沉静的眸子温和的望着他，那其中的情绪晦涩难懂，他仅仅只窥见了最边角的那一丝温柔怜惜。
    为什么会对他露出这种情绪呢？
    是可怜他吗？
    他的脆弱不堪回首，就像是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忽然窥见天光，激起了他最敏感的情绪，令人久久不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