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王耀宇脸上的笑容从靦腆变成开怀的灿笑。
    「好期待喔！我的假日终于不再是在家混时间了。」王耀宇说完，仰头将剩下半瓶的啤酒灌下肚。
    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特别的有感染力，让姚濡玟看得有些入迷。
    「在认识我之前，你的休假不会都是在喝闷酒吧？」姚濡玟故意逗弄着王耀宇的问着，而王耀宇也不介意姚濡玟这样的淘气挖苦。
    「喝闷酒、补眠、追剧……我就是这么颓废的过我的假日，你之后要常常约我出去走走喔！」王耀宇说，将这个话题的皮球丢还给姚濡玟。
    姚濡玟接下这话题，但也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回击。「就都要我约吗？」姚濡玟用着轻藐的眼神斜斜的看向王耀宇，但内心紧张的希望王耀宇可以继续顺着话题下去。
    王耀宇虽然有些错愕，但他还算精巧的回应着。「不然我们都约好，以后假日早上都要一起吃早餐？算是给彼此一个理由要走出门吧。」
    「我可不需要特别的理由也会在假日出门走走的。但可以，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约吃早餐，毕竟你是我在这个社区的第一位朋友啊！」姚濡玟说，拿起王耀宇的果汁杯喝着，因为她的那一杯已经喝完了。
    王耀宇看着姚濡玟不忌讳的对着自己的杯子喝着，有种莫名的亲暱感產生，骚扰着他不安的内心。
    「时间也不早了，我想你该睡了吧？」姚濡玟喝完果汁，优雅的遮着嘴打了个小嗝。
    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虽然十点多的时间对姚濡玟来说还算早，但她想要趁着聊天正高潮时突然结束，想看看王耀宇会不会因此有所挽留的动作。
    果然，王耀宇对于姚濡玟临时的道别显得很错愕，他的内心的确没有想过今晚的小聚会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哇喔！你平常都这么早睡吗？虽然早睡早起身体好啦，但……」王耀宇脸部略为扭曲以及用着肢体语言来表示自己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窘境。
    他实在不好找到适合的词语来形容他现在的惊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让自己的失望表现出来，他的内心的确在想着要怎么挽留姚濡玟。
    姚濡玟耸着肩。「上班真的很消磨人的求生意志啊，我现在也没有另一半可以让我狂欢一整夜，不然我也是满喜欢在夜晚嗨一下的。」姚濡玟说话时故意不看着王耀宇，话中有话的她，希望王耀宇懂她的弦外之音。
    王耀宇看着低头玩着手指的姚濡玟，想着她所说的“狂欢”，到底是如何的“狂欢”呢？
    沉默之下，时间似乎停顿了下来，空气凝重地像是有重量的压着两人身上，却谁也不打算开头突破这沉闷的时光。
    姚濡玟站起身来顺手的将脏盘拿到厨房，自动自发的洗着碗。
    「你放在就好！怎么好意思呢。」王耀宇看着姚濡玟要洗碗，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衝到她身旁，顺手接过已经满是泡沫的菜瓜布。
    「我来就好了。」王耀宇拿着菜瓜布，向姚濡玟浅浅的微笑。
    温柔的态度，是她许久未在感受到的情感，令她眼眶微湿润着。
    姚濡玟冲掉手上的泡沫，拿起一旁的毛巾，将王耀宇洗完的碗盘擦拭乾净。
    「不再喝一杯再回去吗？」王耀宇甩着手上的水珠问着，但却不敢看着姚濡玟。
    「我怕打扰──
    「才不会呢！」王耀宇打断姚濡玟原本的婉拒，但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而赶紧打圆场。
    笑容有那么点的僵硬，他有些后悔自己将话题引导到这个方向。
    「哈，没有啦！如果你上班累了我当然不会勉强你的，你早点休息吧。」王耀宇不自在的说着，手不断地搔着自己的后脑勺，试图减轻这种因为自己的衝动而尷尬要死的场面。
    姚濡玟看着王耀宇僵硬的肢体动作。努力忍着要爆出口的笑声，因为他这样真的太可爱了，让姚濡玟不好意思刁难他。
    「我是满想再喝一点的，不过前提是你还不打算睡觉。」姚濡玟主动拉起王耀宇的手，轻拉他的手指，示意着王耀宇不要在意刚刚的小插曲。
    王耀宇终于愿意看着姚濡玟，她那似笑非笑的嘴唇吸引着王耀宇，但王耀宇对于自己仅剩的理智线还算放心，他不会做出任何踰矩的事情的！
    王耀宇握紧姚濡玟拉起的手指，带着他原本轻松的微笑说着。「那我们就再喝一下吧！」
    *
    「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王耀宇在听完姚濡玟分享她人生的趣事后，感到相当的惊讶。
    姚濡玟刚刚分享着她无数次与死神擦身而过的意外，包含着前阵子晚回家差点被在半夜飆车的小混混骑车撞到那件事。
    姚濡玟在内心里将这件差点形成的意外，命名为她最近最将近死神的事情，而再更之前一件事，是与前任分手的那段时光……
    生不如死的感觉无时无刻压迫着她的胸口，就连喘口气都嫌奢侈的过日子，姚濡玟差点以为自己会撑不下去，直到搬家。
    「可能我上辈子烧好香、做很多好事吧。」姚濡玟以恍惚的精神回应着。
    手上的红酒是王耀宇半小时前开的，而那瓶750毫升的红酒，只剩下姚濡玟手中的那一小口了，而绝大多数的红酒，已经被姚濡玟吞下肚了。
    「也可能你上辈子是个圣人也说不定。」王耀宇顺着姚濡玟的回应说着，一直无法招架红酒后劲的王耀宇，仅在喝了两小杯后便觉得眼前开始模糊着。
    姚濡玟因为王耀宇的说法而哈哈大笑着，她要是上辈子是圣人的话，那她这辈子怎么会过的这么不顺与撕心裂肺呢？
    为什么她所爱的人要离她而去呢？
    这椎心的痛苦不该是圣人该遭遇的吧？
    想到这，姚濡玟不免的再次陷入自己的情绪黑洞里。
    一定是姚濡玟内心的痛苦流露到表情上了。王耀宇看着那瞬间黯淡下来的脸色，便知到姚濡玟又再次地陷入他所不知道的回忆深处里纠结着。
    王耀宇藉着微醺的勇气，默默地牵起姚濡玟未拿酒杯的那空手，让姚濡玟撇开那短暂的痛苦回忆里，回过头来看着王耀宇。
    姚濡玟看着王耀宇那带着感伤的表情，但那悲伤的样貌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不忍看着姚濡玟露出那悲伤的模样，而为她心痛着的样子。
    「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我说啊──
    王耀宇低语着，声音带着沙哑的喉音，为这曖昧的夜晚增加更深一层的慾望。
    但王耀宇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令姚濡玟不知所措，他看着姚濡玟那略显讶异的眼神，便赶紧为自己辩解着。
    「不过我应该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毕竟我们才认识多久，就要你对我说出内心的话，似乎有点太超过了，抱歉。」王耀宇说，为自己前一句衝动而说出的话感到尷尬与懊恼，但姚濡玟并不介意，她反而喜欢着王耀宇这般观察入微的性格。
    「一点小事而已，用不着道歉，不过我的心事下次再说吧，现在是真的有些晚了，我们明天都是要上班的。」姚濡玟说，她按下手机的按钮查看时间，已是十二点多了。他俩都惊讶着时间过得如此快。
    「哇！这真的是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呢，我送你回去吧。」王耀宇提议着，儘管他不胜酒力的体力要他快点躺在床上休息，但他还是稍微用力的将姚濡玟从沙发上拉起，便往门口带着。
    姚濡玟在王耀宇的身后微笑着。「我就住隔壁而已，你不用大费周章的送我回去啦。」
    听闻姚濡玟这般说，王耀宇反应激烈的停下来，使得姚濡玟小力的撞上王耀宇的后背。
    王耀宇猛然的转过身，语气稍加严厉的说着。
    「你才刚我分享那么多惊险的事，我怎么可能不送你回家呢！谁知道这十步路以内的路程你会不会跌倒撞到头呢？」王耀宇认真的说着，但却惹着姚濡玟咯咯笑着。
    不过她也不想吐槽王耀宇，只管点着头，自行先走到玄关穿着鞋子。
    因着微醉的状态下，让本来只需套上的便鞋，都让姚濡玟显得穿得费神，但她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似乎不费吹灰之力的穿好，只在站起身的瞬间显得有些摇晃。
    不过王耀宇一直都在她身后等待着，让姚濡玟在感到晕眩前，已扶着她，让她站稳脚步了。
    「回家吧！」王耀宇在确认姚濡玟站稳后，在她身后说着。语气依旧沙哑却性感着，姚濡玟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的确是十步以内的路程，两人却觉得像是十里般远，主要是因为姚濡玟真的喝得有点过头，让她脚步蹣跚且交错着。
    王耀宇很有耐心的在她身后呵护着她，一手拉着她的手，另一隻手有礼貌的在离姚濡玟的后腰处不远处等候着，深怕她一个往后倒而来不及反应着。
    「好啦！我安全到家了，我现在要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了。」姚濡玟对着一直在她身后保护着的王耀宇声明着。
    姚濡玟手拿着钥匙晃着，就是对不准那对现在的姚濡玟来说相当渺小的钥匙孔。
    好在王耀宇看到了姚濡玟这窘境，一手从她身后伸出，握着她冰凉的手将钥匙插入并转开。
    姚濡玟回头看着王耀宇，脸上的笑容比平常的她少了几分距离感，较为天真的微笑，令王耀宇的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泥，晚ㄤ喔！」已经口齿不清的姚濡玟向王耀宇道谢着。
    姚濡玟自己也不知道原来红酒的后劲这么的强烈，她以往最多就是喝点啤酒，她很少像今天这般放纵。
    明天醒来，她也许会后悔着自己这般的失态。
    姚濡玟趁着自己这一点点的失态，再次扑上前，给了王耀宇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这个拥抱并不是姚濡玟诱惑计画的一部分，她只是想要让这个夜晚结束在一个温暖的感觉、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个……熟悉的感觉里。
    她踮起脚尖，紧紧的将手扣住王耀宇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的怀里。
    虽然王耀宇被姚濡玟这样突然的举动吓到，但这次他并没有愣着太久，也将手搂着姚濡玟的腰，往自己的方向拉紧了些。
    微微的歪着腰，他将自己的头靠向姚濡玟的颈窝处，短暂的让自己陶醉在那令人无法自拔的香味里。
    两人都贪婪着在彼此身上搜寻着自己所渴望的，只不过两人所渴望的似乎都不太一样。
    姚濡玟想要的是强烈的情慾，可以让自己暂时忘却分手所带来的痛苦；而王耀宇只是想要很纯粹的爱情，一段细水长流、甜甜蜜蜜的感情。
    姚濡玟率先让自己拉回现在，她拉开彼此，让自己可以看到王耀宇的眼睛，再次道着晚安。
    她发现王耀宇的脸似乎更红了。
    「晚安。」
    「晚安。」王耀宇慢了半拍才回应，但姚濡玟并不以为意，不过就在她转身要进到房间时，王耀宇突然抓住她双肩，让她停留在原地……
    正当姚濡玟思考着怎么回事，王耀宇弯腰低头在姚濡玟的脸颊上留下一个轻微的吻，然后带着胜利般的笑容看着姚濡玟。
    王耀宇将愣在原地的姚濡玟往房间的方向推了一下，提醒着姚濡玟反应过来，她回过头再次看着王耀宇。
    「晚安啊！」王耀宇挥着手再次道着晚安，脸上的笑容勾着姚濡玟的心。
    王耀宇帮姚濡玟带上房间的门，在听到门上锁的声音后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因为这自己主动的举动而感到胜利般的雀跃，总觉得自己的机会似乎越来越大了。
    而她，却瞬间堕入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深渊里……
    姚濡玟蹲在玄关，虽然她就是这样计画着，计画着要让王耀宇对自己出击。
    但当事情真的这样发展开来时，她却只感到更深的空洞……与不安。
    本来自己是掌控的一方，即便知道面前风大雨大浪大，她还是愿意前行。
    可但当手上的舵，换人操作时，她只感觉即将沉船的恐惧。
    心脏胡乱跳动的跡象，不是心动的感觉，而是慌乱的错觉。
    她无法忍受这刺痒且不舒服的感觉蔓延在身上，她想起以前只要有男生离自己太近，尤其是这样带点意图的接近……她下意识都会排斥。
    而身边总是有人挡在她面前，阻挡着这令她感到不适的情况。
    可如今，她已是一人独战，她已千疮百孔，她已无处可躲，她已将自己再次推向将会粉身碎骨的悬崖边。
    她明白，自己始终……不爱男人。
    无法喜欢上男人。
    无法跟男人有太过的接触。
    又或者，她只是喜欢“她”而已。
    又或者，她其实根本不懂爱情。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的，一开始内心那不安的情绪，并不是在害怕踏出改变的一步，而是在警告着自己，这一切都是错的。
    错得离谱。
    姚濡玟此刻真恨自己，此刻她真想放下一切，她想要收回所有撒出去的水，所有说出口的话。
    但时间不会倒转，只能慢慢流逝……也许这样可以淡化这错误。
    带着厌恶自己的心态，姚濡玟再次度过漫长的失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