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华 第387节

    ……
    一行返还潮音斋。
    了解这边情况后，穆琞天抢过一切管家大权，就连潮音斋的生意也开始过问，亲自经营。
    老太太性格一贯霸道，加上伏衡华懒得操持俗事，便随她去了。
    回来闭关两日，伏衡华整理这一行所得感悟。
    在第三天夜里，他走出来观望星空。
    “难得，回来就闭关。眼下是领悟了什么绝妙道法？”
    房顶，传来伏向风轻佻的声音。
    伏衡华抬头望去，他正独自一人坐在屋顶喝酒。
    “怎么就你？其他人呢？”
    “老太太在，傅玄星他们觉得拘束，便纷纷找借口出门了。就是你那个镖局，借着护宝的名义都跑了。”
    “那你怎么不去？”
    “我若去了，所有孙子都跑没影。老太太心里能高兴吗？”
    为了宽祖母的心，伏向风只能留下尽奉孝道。
    “你早就定亲，还怕祖母催婚？”
    “怕啊。蓬明那小子说得没错，我跟杨家姑娘们来往不多。盲婚哑嫁，终究不美。老太太对这桩婚事还在考量犹疑。”
    因此，穆琞天打算先给伏向风安排几个姬妾。
    这三天来，伏向风被老太太念叨着，头都大了一圈。
    “不说这些烦心事。”
    伏向风本想把另一个酒杯扔下去。但转念一想，这是伏衡华，不是傅玄星和方东源，他不能喝酒。
    于是，他停在半空的手又把酒杯收回去。
    轻咳一声，伏向风道：“你这次闭关，有什么收获？”
    “我回屋后就上床睡觉，在梦里好好回忆一把童年，想起母亲曾经讲过的一个童话故事——对我很有启发。”
    “三婶讲的故事？”
    伏向风小时候，也经常听三婶讲故事，受其启蒙教育。
    “哪个故事？那个下山报恩的小妖被恩公抓去烹煮？还是某个修士贪心作怪，被前辈贬为山峰看守西海？”
    “一个关于星星的故事。”
    伏向风小酌一口，示意伏衡华继续。
    你这是拿我讲故事，来为你喝酒助兴呐！
    但他刚刚领悟研究的成果，也迫切想要跟他人分享，便继续讲述母亲曾经提及的故事。
    “母亲说，在大地一片荒凉，没有生灵存在时，只有日月星辰静静守望着大地。
    “随着时间流逝，太阳忍受不住年复一年的轮转，祂降临大地化为最初的生灵。
    “在大地体验喜怒哀乐，种种情绪后，祂返还星天将自己的体验告诉月亮和其他星星。于是，星星们纷纷下凡体验大地上的生活。
    “有的星星落在树枝，化作翱翔于天空的禽鸟。有的星星落入水中，化为鱼虾龟鳖。有的星星落入大地，变成走兽、昆虫以及人类。”
    伏向风听三婶讲过这个故事，他不觉一笑：“这只是三婶哄骗我们早点睡觉的童话罢了。你从这里面，领悟了什么？”
    “按照星相学的论述，魂魄自星辰而来。降生与回天，即为生灵的生与死。
    “但假如我们抛却‘人’的身份，从星辰的角度来看待这一切。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世界只存在一种生命‘星灵’。凡间一切芸芸众生，都仅仅是‘星灵’在人世间的显化。
    “人间的皮囊死掉，星灵回归于天。直到下一次再度降临人间，这个过程便是轮回。”
    伏衡华伸出手，漫天星华徐徐飘荡在他掌心。
    “按照这一推论，所谓的证道，不正是星灵本身的成道？在人间一次次历劫积累中，星辰最终升华超脱。”
    这一推测真假与否，伏衡华并不知道。
    但这个推论契合星相学，也契合母亲的大道认知。
    贺夫人认为，人的力量来自心灵。
    人的体内存在另一个“我”，一个超凡入圣，具备广大神通的“存在”。
    修心，即为修道。
    这是贺夫人的理念。
    修道本身，便是明彻本我，让这个“我”苏醒，将“我”具备的神通挖掘出来的过程。
    伏衡华依稀记得，老爹和母亲曾经有过一次辩论。
    母亲曾举过一个例子。
    在山崩中，孩童被山石压倒。危机下，母亲竟独力搬开远超自己上限的山石，将孩童救出来。
    这份力量来自哪里？
    贺夫人认为，这就是人体内存在的“星灵之力”。
    星灵降生人间，在进入人间皮囊后，星灵的力量被层层封印。
    修行，是星灵不断解开封印束缚的过程。
    这一理论，也恰好解释“死镜术”的原理。
    为什么死镜术那么逆天，可以将三日内一切攻击反弹。因为其代价，是“星灵”在人间的毁灭，换取另一位星灵的一次皮囊毁灭。
    从星灵的层面看，死镜术完全是“自损一万伤敌八十”，太亏了。
    伏向风歪头听着伏衡华的长篇大论。
    酒劲有些熏醉，他迷糊糊问：“所以呢，你这理论有什么用？”
    “用处可大了。”
    伏衡华笑道：“搜魂术、筑梦法、死镜术等一系列和灵魂有关的术法，都可以通过这一原理进行修缮。”
    搜魂术，是金丹修士利用自己强横的阴神，去控制其他修士的泥丸宫，从灵台识海翻找想要的记忆。
    但以阴神控制搜魂，也让自己的魂魄暴露在对方面前。稍有不慎，会造成神识有损，乃至阴神反噬。
    明白“星灵之理”，就可以通过观星之术，绕过修士本人，直接从本命星辰入手。
    仰观天象，寻找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不仅今生，通过星辰的记录，可以窥探千年万年乃至更为久远的历史。
    “星辰亘古而存，一次次的轮回转世，让星辰记录了无数次人世。观星悟道，可以在那无数次的轮回人生中，翻找曾经的历史与文明。”
    如果万年之前，东莱神州的确存在“神脉”文明。
    哪怕天上的星辰必有记录。而自己所象征的本命星辰，或许也能追溯到万年之前，翻找一万年前的那个文明信息。
    伏向风默默点头：“所以，还有呢？”
    “还有死镜术这类咒法。
    “代价由天上的星辰支付，让自身魂飞魄散，将三日内的攻击统统反馈给敌人。我可以在平日收集日月星辰之力，在身上凝练‘伪镜’。关键时刻用‘伪镜’反弹攻击，达到接近死镜的效果。
    伏衡华掌心的星光凝成一面镜子。
    他往里面打入一团三昧真火，然后扔向伏向风。
    镜子破碎，火焰烧向伏向风。
    “这个术有些意思了。”
    “这算是另类的替命桃符。等我回头研究明白，就给家里人都准备上。”
    “还有别的吗？”
    “结合我去北海前的研究，真正弄明白了一个法术。”
    伏衡华在院落中寻觅，于树下找到一只死去的天牛。
    甲壳黝黑发亮，触角如八字，显是刚死不久。
    他将天牛托在掌心，另一只手指向天空。
    “太玄定星逆命术。”
    咔嚓——
    伏向风打翻酒盏，呆呆望着伏衡华。
    太玄定星逆命术？
    他在闲聊时，曾听周潇、傅玄星提及。
    这是昔年太玄宗不传之秘，需要凑齐太玄感应法、九玄天乙算术、定元勘星心诀外加两仪颠倒大咒才能施展。
    伏向风看着空中引动的星光，喃喃道：“小六儿会‘灵感通神术’，这是太玄感应法的应用篇。
    “也会九玄天乙算术。”
    “勘星心诀虽然不会，但我伏家的观星自成一体，他也有相关的星象学认知。”
    再加上方才所言，足以证明伏衡华在星象一道上的认知。
    而最后的“两仪颠倒大咒”，这是太玄宗至高奥义。伏衡华没地方学，但三十六天罡法中的“颠倒阴阳法”，外界流传的大众版本，伏衡华略懂一二。
    伏向风死死盯着伏衡华。
    伏衡华闭目凝神，感应漫天群星。
    按照母亲讲述的“童话”，凡生灵，必有命魂垂照星天。毛羽鳞介蠃，莫不如是。
    “找到了。”
    睁眼看向北天，月辉遮隐下有一颗黯淡的星辰。
    伏衡华施展“天乙算法”，翻查这颗星辰的过去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