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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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浪骑在坐骑上，悄然无声地看了一眼身后黑斗篷的男人。男人的全身包裹在黑布里，此刻将斗笠的黑纱放了下来，也不知道他的注意力落在哪儿。他们沿着这个男人之前所看的方向，竟然没有多久就看到了一座山崖，山崖之后是一片密林，山崖下是一条不知深浅的溪流。
    江浪自打走进这座山崖就感到不对劲。原先路上还是一片荒芜，后来渐渐有了野草，但依旧是砂石地。只是这砂石地里竟然还有妖兽实是他没有料到的。那些野兽像是有变色龙的特征，若不仔细看，分明是一块块毫无特色的岩石，在江浪等人的接近过程之中，会突然爆起，如同犀牛般的庞大体型能轻易用尾巴甩飞一个天仙。这般不要命一般阻拦他们的行动让江浪越发肯定前方有什么东西。
    一行人走下来，都已经身心疲惫了。此刻看到那山崖，瘦削的男子更是直接瘫在了坐骑上：“难道我们还得翻过这山崖去？！”
    且不说徒手翻过山崖的难度有多高了，若是爬到一半，碰到了先前那种能够轻意藏身的怪物，他们受伤的几率显然会大大增加。江浪有些闹不准眼下该怎么办，他虽然自诩天才，但数日来面对那种怪物，饶是江浪也忍不住快吐了。那群怪物有一身坚硬无比的躯壳，尖利的爪牙，速度也极快，简直是变异鳄鱼。江浪再度看了一眼黑斗篷。此时黑斗篷的头微微抬起，似乎看着山崖上方。江浪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之时，除了山崖上的几棵草和几个碎裂的天然岩洞，什么都没有看到。
    江浪眯了眯眼睛，说道：“我们走！”
    “什么！？”那瘦削的男子失声叫起来。江浪的脸上挂着一个邪肆霸道地笑容，跃跃欲试地看着那面崖壁：“我就不信我还翻不过一座崖了。”
    他身后的队伍里一干众人顿时面如死灰。
    叶未双第一次发现郁剑暴走起来也是很可怕的。他的全身都在散发着冷冽的灵力，杀气源源不断地往外冒。他胯|下的蛊雕好两次吓得在高速奔走之下险些撞树。两人飞速飚到溪流面前之时，再也无法向前了，郁剑对蛊雕连勒都不勒，直接翻身下来，扑向叶未双，将他猛地从矔疏身上揪了下来。
    叶未双一个踉跄被他拖拽下来压在树上，忍不住呛了一口。郁剑死死瞪着他，好半天才冷静下来说道：“你把事情都给我交代清楚。”
    看到盛怒中的郁剑，叶未双苦笑了一声，吐出了一口气：“你先把我放下。”
    郁剑瞪着叶未双，死死按了他有一会儿，才将他松了开来。叶未双扭了扭被按压得僵硬的脖子，看了一眼沉默的郁剑，缓缓说：“你应该知道我的血统……我有鲛人的血。但是小郁……你知不知道我也有龙的血？”
    郁剑的神色呆滞了一瞬，接着他带着一种明显的不信神色瞪着叶未双。叶未双苦笑了一下，用手臂称起了自己的身子。他的力道很大，竟然渐渐将郁剑强压下来的力道抵过，在他惊讶的眼神下让自己支起了上身。
    “郁剑，我爸是龙子嘲风，我妈是鲛人。我是个混血。我……不是人。”叶未双话音落下的同时，沉寂下来的眼瞳开始重新泛出金色的光泽，他的指甲和牙齿都尖锐了起来，一股逐渐上涨的气息让郁剑全身的细胞都提升到了最强的警戒状态。“去岁七月，鬼门大开之日，是我的生辰，也是我成年之日。我被囚禁在云霞峰面壁崖下度过成年，而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则被封在师尊寝殿内。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幻像。小郁，我看到一条被封在冰凌里的金龙。其实在很久以前我想他就已经招呼过我了……”叶未双当初在离开紫云学院前往韩氏宗族获取生灵阵时，遭到了邢虎一行的击杀，在韩氏宗族里依靠了韩乾韩坤才熬过了那因炎寒失衡所致的致命关头。昏迷期间，他听到过一个声音呼唤他：“龙双——”
    龙双。
    这是他亲生父亲——龙子嘲风为他谕下的本名。
    “我想找到那个人。小郁，我想找到我爸。”叶未双垂下了双眼，瞳孔已然完全变作了金色。叶未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需要依靠美瞳遮掩了，他靠着妖术和极强的自制力能完美地将他的瞳色遮掩。但是这一次，在听到龙的消息的那刻，从未如此感到那种亲近的物种就在眼前的震惊让他一瞬间理智失守。
    郁剑缓缓松开了捏着叶未双衣领的手。他跪坐在叶未双一旁，此刻似乎有些失了力道。他看着叶未双慢慢起身，用金色的瞳孔对准了他。郁剑默然感到全身都是一颤，战栗感袭击得莫名。
    “呵，”叶未双忽然笑了一下，脸上却没什么笑意，“你大概也想不到好朋友竟然不是人吧。”
    郁剑直起身，忽然之间给了他一拳。叶未双被这一拳打了个措手不及，惊愕之下头脑一片空白，歪着的脑袋一时无法转回。郁剑又坐了下去，竖起了一条腿，冷着脸道：“这种事你现在才告诉我。”
    叶未双满脸茫然，缓缓地转过来看着郁剑发愣。郁剑似乎还没消气，语气还有些冲，但却已经平静了神色：“所以你下面就要去找九龙草？”
    听到郁剑这么说，叶未双已经明白他不怒了，似乎对自己的身份竟然没有一点排斥。叶未双一顿，接着一胳膊搂住了郁剑的后颈，直将人压得头快碰了地。郁剑恼怒地将他缠紧的手拉开，正要怒吼，却看见叶未双冲他咧嘴，笑得眉头都皱了起来，笑得眼角滚下了两颗细小的白珠。郁剑忽然就想起，当初在地仙大赛的时候，叶未双在他的房间里喝闷酒，他离开之后满地都是白色浑圆的珠子。叶未双是鲛人的事他是在去齐韫大本营营救叶未双的时候知道的，但那时却没有想到叶未双早在很久前就对他露出了马脚。一直到眼下这一刻他才忽然发现，那些珠子，都是叶未双的眼泪。
    于是郁剑再度开口了：“如果我介意这种事，当时你在虚空境里露出尾巴的时候我就该跟你绝交了。”
    叶未双紧紧地握了握拳，不轻不重地捶了他胸口一下。郁剑的嘴角微微带上了一丝笑意，但随即，他又皱起了眉，警惕地看了一圈四周。叶未双冲他一乐：“放心，我已经把周围用符箓和阵图封闭了。”
    郁剑一惊，下意识地斜了叶未双一眼。好快的身手，什么时候动的手？他竟然没有发觉！“朝赛之我的酒谷庄园最新章节时，你未尽全力。”郁剑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叶未双的心情有了一个提升，嘴角微微弯着道：“你也没有。”
    “什么时候再来一次？”看到郁剑眼中猛闪的精光，叶未双拉了他一把说道：“现在不是时候。”
    郁剑遂挪到他侧面，斜面向他道：“你下面准备怎么做？”
    “跟着雷氏的人。”
    郁剑一点都不惊讶他听到的话，他道：“之后呢？”
    叶未双迟疑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找到我爸！我们手里并没有龙的消息，而他们有，而且目的明确。如果我们跟着他们，可以省不少力。”郁剑停顿了一下说道：“不是龙，是九龙草。他们手里有九龙草确切存在的消息，虽说九龙草附近必有龙息，但不能确保。”
    叶未双一愣，接着忽然从纳戒里取出一块竹简来指着上面的字说道：“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之一么？”郁剑也是一愣，看了一眼那竹简，沉吟了一下，接着忽然盯住叶未双道：“你师尊有没有让你寻一件必寻之物？”
    叶未双眯起了眼睛道：“必寻没有，却有一件一旦遇上不得放过，哪怕是消息也得传回的东西——”
    两人同时道：“落尘！”
    皱起眉头的郁剑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叶未双摇了摇头，他起初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和他印象里所知的一个名字十分相像，但既然紫云让这批精锐弟子来寻了，一定是什么宝物，叶未双脑袋里的那个念头也就挥散了。他摆了摆手说：“暂且不去理会，哪怕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我们也不一定能找得到，更何况连它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郁剑知道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九龙草上，于是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面对一个一无所知的玩意儿，还不如跟着好哥们儿去找他族人，或许能得到关于他爸的消息。
    郁剑既已明确的目标，神色也不再那么紧绷了，但眉峰还没有下去。他一把抓住叶未双的肩膀说：“你和红丫——”叶未双下意识地就想要逃脱这个话题，然而郁剑按住他肩膀的手铁钳似的，很明显并不想让他逃避。叶未双沉默了一会儿，硬着头皮开口了：“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见我爸。”
    郁剑一怔。
    “我记忆里没有他的影子。小时候我被下界的‘父母’带大，除了这身血脉，我没有什么东西是他的。但也正是有这身血脉……我才有理由去找他——为了莫离！”郁剑看着叶未双摄人的眼神，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莫离在做什么，但无论如何总有一些耳闻。看叶未双目前的神情，莫离似乎在做什么危险的事。
    “莫离和他曾是挚交，如果有他的帮助，应对上界，恐怕容易一些……”叶未双仿佛是对自己说。但郁剑听了却是心惊。应对上界？莫离究竟在做什么要以一个人应对上界？！“本来我也没这个想法，但是成年之后我渐渐能感觉到一些东西了。一些强者强盛的原因。”叶未双看了郁剑一眼，接着道，“实话说，师尊的血统也不一般，但他拥有真正适配其血脉的功法。我想三界的天人都是一样的。一旦找到适配自己的功法——”叶未双看着自己的手，“我就想到了龙族。如果我爸能在梦里找到我，为什么我不能找到他？他还活着，而且当年也正是他和莫离两人将上界搅翻……”郁剑越听越糊涂，同时也越听越惊愕。莫离曾经和叶未双的老爸搅翻过上界？！
    “言归正传，”叶未双抬起头来看着郁剑，似乎也不打算逃了，“我找我爸是为了莫离，我来这个上界也是为了莫离。我不知道……我对红丫究竟是什么感觉，”叶未双的脸上露出了茫然而些许复杂的神色，“可能我有一点喜欢她的……我不知道喜欢一个女孩子是什么感觉。”叶未双在下界也受到过女孩子的表白。当初的班花和班长都曾经对他表达过心意。但当时班花杨芸接近他别有用心，而班长何陵陵却是好哥们林玉华的女朋友。叶未双在第一时间就将她们否决了。唯独红丫。似乎周围所有人都将她向自己身边凑，无论是师尊还是十二师兄，都处于一片好意。而红丫对他也是一片痴心，近乎默然无声地将叶未双放进了胸口第一的位置，无知无觉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叶未双对这种只有单方面给予付出的爱不知如何招架。
    “我想对她好，那天看到她哭，我觉得很难过……但是我觉得这么做对她不公平。”叶未双自相矛盾地说着，郁剑的眉皱得越发紧了。
    “那莫离呢？”
    叶未双立马抬起头来：“莫离是不一样的！”叶未双脱口而出的时候才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郁剑看他睁大的眼睛，虽然自己也没弄明白叶未双究竟在纠结什么，但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也不知道喜欢人是什么感觉，但是目前你是我重要度排行最高的人，我支持你和莫离，因为他比那个女人强，他可以保你性命。”
    叶未双知道郁剑和自己的价值观相差很大，他的所有利益分配都以性命为考虑对象，所以他的行动目的和选择倾向也异常单纯。看到叶未双对红丫的亲近，郁剑显然是比对了他和红丫在一起与他和莫离在一起的受保护程度。叶未双自认为情商比郁剑高那么一些，但现在却反被郁剑提醒了。他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红丫是对他好，也的确是单方面的给予和付出，但是世上并不只有红丫一个对他如此。莫离这个亦师亦友的情人，为他付出的远远超过了红丫，也许已经不只性命。红丫因为功力相对低微，也许还有受到叶未双皮相魅气引诱的因素，但是对叶未双的魅气完全能够屏蔽的莫离，却从接手他叶未双开始，一点点修正自己的粗心，慢慢学会将一个人捧在心上。
    叶未双出事，红丫的唯一举措就是哭泣，甚至依靠梅玉的呼救才引来救兵。但莫离不会。他是男人，他也早料到了叶未双今后会遭遇的危难，他爱人的方式是让对方变强。比较红丫的依靠和默默体贴的爱，叶未双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倾向了莫离。
    郁剑看叶未双慢慢清明起来的眼神，打算转换话题了。他一边将对他俯首称臣的蛊雕招呼过来，一边道：“你之前说的，莫离究竟是在做什么？”
    叶未双闻言神经一紧，再度看了一圈四周，几道符箓挥出了袖口。郁剑这一次看到了他的动作，但也仅仅看到了一道影子。叶未双这才脸色阴沉地开口：“炼制虚命牌。”
    “虚命牌？”
    “先前，在你还闭关的时候……”叶未双缓缓将原委道了出来，郁剑的眉峰也随之越皱越紧。
    “这么说，由你看来，莫离这是在用自己的灵魂炼制虚命牌以抵十殿阎罗损失的本命灵牌？”
    叶未双点了点头，觉得嘴唇有些发干。“这个东西我从我师父周兮给我的册子里看到过。是需要通过一道三界禁止的工序——炼魂得以完成。所炼虚命牌的魂魄，将永远缺损。而魂魄残缺者——永世不入轮回。”叶未双的话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嗓子已经干涩得嘶哑。而随着自语，他似乎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他想到了离开莫离前的一段时间。脑海里再度浮现出当时仿佛天线坏了而闪现的景象。骨瘦如柴的周兮，狂奔直中闪现的周围模糊的景象，满身鬼气的莫离，马岭……
    叶未双对他之前丢失的那段记忆很在意，而后深入op区腹地的时候也逼问过马岭，但马岭却是个河蚌，如何也撬不开他的嘴。奇怪的是，他也没有告诉齐韫。当时叶未双的目的在于让h7的人注意到齐韫管辖地的异状，放出op区藏有龙的假消息，让h7和齐韫对上。这里面固然有柳子翼的计策驱使，叶未双也想多解决一些对自己有觊觎的人。当时他还不怎么敢要人命。要一次性干掉齐韫这一整个庞大的势力是很困难的，但是如果借助h7，事情就简单了。叶未双没有忘记自己离开那帮外国佬时，听到那为首的被称为“dard”对手机的那头说：“请求联通总部……请求此方位直径10英里全方位摧毁。”
    齐韫的大本营，一点不留地被圈在内。
    事情的后续究竟如邂逅双面总裁最新章节何叶未双并不知道，因为之后他就上界了。
    “永世不入轮回……”郁剑重复了一遍，将叶未双从回忆里惊醒过来，“你没有阻止他？”
    叶未双一愣，脑海里再度闪现过那些模糊残缺的、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片断。阻止？如果他知道的话当时必然会阻止。但是那是莫离决定的事。不，奇怪的是哪怕知道那是莫离必然会做的，在考虑到他可能有很大几率丧失性命的情况下，叶未双也不可能默许他这么做。就好像……叶未双他心里有解决的办法似的。
    郁剑摸了摸头，看着叶未双思索的表情，起身道：“不管怎么说，莫离已经做了，当务之急是找你爸。找不到你爸，就提升自己的实力，对不对？”
    叶未双有些发愣地点点头。
    “走吧，雷氏的车队要跟不上了。”
    叶未双也扶着膝盖起来了，他看着郁剑，半天才说出两个字：“谢谢。”
    郁剑一拳头捶在他肩膀上，面无表情地说：“你再说这两个字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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