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

    找庄沁月的人很多，时雯也有文件需要她签批，她本想拜托陆思佳帮她去的，可是陆思佳不知道跑去哪儿了，时雯发消息给她，她也没回，一看她的手机正在办公桌上，时雯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
    “进。”时雯抬手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进去，庄沁月正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看资料，直到时雯开口，她才把视线落到时雯身上，很快又移走，抬手敲敲桌面示意她把文件放那里，时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分明是笑话，是浪费时间，庄沁月并没有跟她说一个字，把文件放到她桌上后时雯就退了出去，她捂住心跳过速的胸口，呼出好几口气，暗骂自己真是想太多。
    “时雯，来一下。”临到下班，庄沁月把已经整理好桌面准备马上到点关机走人的时雯叫住。
    时雯进去，两人无声对视了许久，时雯率先败下阵来，她移开视线，等庄沁月开口，“你的报告我已经仔细看过签好了，可以拿走了。”
    “嗯。”她故作镇定地接过庄沁月手中的一沓文件。
    庄沁月继续看着她，她好像总是这样看我，时雯这样想着，过了好一会儿庄沁月才开口：“下班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个饭。”
    “……”时雯想拒绝的，却鬼使神差地说了“好”，这是因为昨天庄沁月说了等她回来要跟她谈。
    时雯一言不发地跟着庄沁月，庄沁月本来话也不多，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内响起的只有两人步调一致的脚步声。
    上车时雯刚把车门拉上，庄沁月立刻将车门上锁，时雯看着她摘掉眼镜，压过来，脸贴近自己，每一帧都像是电影镜头里的慢动作，时雯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脑勺压在车窗上，有点凉，被吻住的时雯分神想着。
    庄沁月的吻很强势，带着强烈的进攻意味，嘴唇紧紧贴住时雯，舌尖撬开她的齿关，勾住她的，静谧的车厢里，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和暧昧的口水声响起，时雯用力偏向一边呼吸新鲜空气，她快要窒息了，下一秒脸被掰回来，更深更重的吻覆上来。
    直到时雯因为缺氧沁出生理性泪水，庄沁月才放过她，她往后撤，两人之间拉出一根暧昧的银丝，欲断不断。她仔细端详时雯被亲到红肿的嘴唇，湿黏的口水印，绯红的脸颊，氤氲着雾气的眼睛，凌乱的发丝，身后的车窗是现成的取景框，将这一切框进去，眼睛是快门，这一幕淫靡不堪又生动美丽的画面被庄沁月定格在脑海里。
    庄沁月静默地注视了良久，又凑上来，用嘴唇含住她的，轻轻舔弄。
    “你是变态吧？”时雯转开脸，喘着气，忍不住开口骂她，只是这种程度的语言攻击对庄沁月而言不值一提。
    “你只会骂这一句吗？”
    时雯哽住，“你有病！”
    庄沁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坐回驾驶座，“时雯，你答应和我吃饭前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吗？”她手撑在方向盘上，歪头看时雯。
    时雯的否认堵在喉咙，她真的没想过吗？
    庄沁月驱车带时雯到一家私房菜馆，身穿旗袍的服务员将二人引到一处雅间，点好餐后退出，贴心地将推拉门替她们关上。
    “时雯，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安静的空间里，庄沁月突然开口。
    “什么？”
    “谁教你在没有论证的前提下妄下定论的？你大学的实验课是白上的吗？”庄沁月手肘撑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时雯。
    “我实验操作经常是满分。”时雯立刻反驳，她想不明白庄沁月为什么要质疑她的专业，她工作并没有出问题。
    庄沁月轻笑了一下，盯着她不再说话，时雯不看她也不说话，两人僵持着，直到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时雯才呼出一口气。
    “时雯，你实验操作能拿满分，为什么昨天会擅自就给我们的关系下结论？我的想法，你连问都没问过不是吗。”服务员退出去，庄沁月才又开口，语速很慢，又是熟悉的粤语腔调，听起来黏黏糊糊。
    “时雯，被潜是要图好处的，你什么都没要就说自己被潜吗？”
    “可你……”为什么要心虚地移开视线，时雯咬着嘴唇，问不出口，庄沁月不知道她欲言又止的是什么，“时雯，那天晚上是你先贴上来的，只穿着内裤贴过来抱我，也是你主动先亲我的，要说被潜，也是你潜规则我吧。”
    庄沁月语气很平静，时雯瞪着杏眼，脸涨得通红，“我是喝醉了！”
    “看来你都记得，时雯，醉酒只会放大人的情绪，并不会让你发疯。”庄沁月的意思很明了，时雯是做了平时想而不敢做的事。
    时雯有口说不清，“但我后面都睡着了，你还那样……”
    “你忘了吗？我也喝了很多酒，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清醒。”
    “那……现在怎么办？”时雯此刻无地自容，被庄沁月戳穿后，她觉得昨天对庄沁月剖白自己对于感情的态度简直就是个笑话，讲得那么天真纯粹，其实自己也陷进情欲的网。
    庄沁月沉吟片刻，“我说让你跟我在一起，你忘记了？你只想得到潜规则吗？”
    时雯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面前的茶杯，像在发呆，但庄沁月知道她这是在掩藏自己的慌乱，“那……一夜情？”她犹豫着开口，说完想抬眼看看庄沁月的反应，然后她见到了庄沁月脸颊上的酒窝，只听她缓缓开口，“你也挺前卫的嘛。”
    “我……那不然，你想和我在一起？”时雯问后又下意识咬紧嘴唇。
    “是啊，我想啊，时雯，你没想过……”庄沁月刻意的停顿，让时雯心跳如擂，“我喜欢你吗？”
    “你说什么？”骤然得到这个答案，时雯比想象中更惊慌失措，庄沁月诶，说喜欢她？
    不自信会让人竖起坚硬的外壳，时雯就是这样，“可我是直女。”她以为这是必杀技，却忘了自己已经说过一次了，庄沁月酒窝也更深了，语气带着调侃，“喝醉酒会脱光衣服往同性身上贴的直女？那你们直女真是可怕得很。”
    时雯脸上的红晕就没下去过，她根本反驳不了。
    庄沁月盛了碗熬得奶白的鲫鱼汤，递给脑子已成一团浆糊的时雯，时雯下意识去接，她又不松手，一碗汤横亘在两人手之间，轻启薄唇，“时雯，我们都暧昧成什么样了？你还说你是直女，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承认，你也喜欢我。”
    “你还和你前任联系。”时雯生出怨气，凭什么。
    “那不是我的前任，我和她没有感情……时雯，每个人都有过去的。”
    “你要我接受你的过去？”
    “我要你接受我。”
    “那不是一回事吗？”
    “过去我从没想过会爱上你，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