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光阴

    “馨儿，刚刚外面那些人在说些什么？”
    “他们想要你和我打一架。”
    “为什么要打架？他们认识我么？”
    “认识，你或许不认识他们，但来到武帝城中的每一个人，都听闻过你的大名？”
    “啊？我居然这么有名气的吗？”
    武帝城城主府内，正和蓝馨儿一起呆在花园中的郭襄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何那些人都认识自家，明明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襄阳城和武当山，更没有见过外面那群一看就很不好惹得坏人么。
    没错，眼下这次东海之行，实际上只是郭襄第一次出远门。
    所以小丫头对面前得一切都充满好奇，同时，也对外面的许多事情感到不能理解。
    不过还好的是，她不理解的事情，蓝馨儿见的多了，见郭襄就像是一个不理世事的小女孩一般，蓝馨儿撇了撇嘴，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调开口道：
    “你认不认识他们，对他们来讲没有关系，可在他们很多人的心里，你是我们这一代人中未来武道登顶的希望，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还希望你未来的成就能够超过我爹爹，最好是能达到祖师爷爷那种级别，成为南瞻部洲上的第二位武道支柱。”
    “啊？”
    郭襄闻言，一张小嘴涨的滚圆，其看了看面前的蓝馨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最好有些迷茫的瞪大眼睛，似乎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群人会对她寄予厚望。
    蓝馨儿的爹爹，无异就是她的明月小师叔了。
    就郭襄自己来看，她这辈子想要超过自己的偶像，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她自己不觉得自己在武道上有多少的天赋，更不要说去和明月小师叔这样的武当自开派起来的第一天才去做比较。
    这很不可思议的好吧？
    要知道她可是一个女孩子！外面那群人怎么能把这么重的担子放在她的肩膀上呢？
    迷迷糊糊的，郭襄和蓝馨儿抱怨了几句，随后无视掉外面那群人的闲言碎语，转过头开始跟蓝馨儿打探起她爹爹、也就是明月小师叔的事情来。
    “馨儿、馨儿，我在山上听说，当年你爹和你娘是在终南山上认识的，俩人还一起去闯过终南山后的秘境，你爹爹因为你娘亲，甚至还和王重阳王掌教交过手，这是不是真的啊？”
    “有过么？”蓝馨儿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不记得。
    “有啊！”郭襄在一旁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蓝馨儿：“不但和王重阳老前辈，我还听说，你爹爹还在重阳宫内和当年的五绝都交过手，特别是那位会变成大蛤蟆的欧阳锋，听说小师叔和他大战三百回合，最后双双力竭、昏迷了过去，还是王重阳前辈出手，才把二人分开的呢！”
    这些故事自郭襄口中说出，那叫一个有模子有眼，就像是郭襄亲眼见到过一般的令人信服。
    可对于自家老爹的过去史，蓝馨儿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她好歹知晓，自家老爹肯定是没和那位重阳祖师交过手才是。
    就是其他四绝，似乎也只打过一个欧阳锋，还是直接被人打晕了故去......
    等等!
    想到这里，蓝馨儿忽然一愣。
    话说自家老爹既然这么菜，又是怎么变成武当一脉的第二位武道人仙的？
    这不科学啊！
    明明身手这么菜，也没和人打过几次的架，唯一拿得出手的战绩，可能就是和西毒欧阳锋交过一次手，然后还是被人吊打了一通。
    这样的老爹，居然也能成为武道人仙？
    想到这里，蓝馨儿忽然对‘人仙’这个称呼的含金量，开始表现出一丝丝的嫌弃。
    就她想来，自家老爹那么水的人都能成为武道人仙，那以她的天赋和战绩，将来肯定也是轻而易举才是。
    一想到这里，蓝馨儿开始莫名傲娇，脸上满满都是非常得瑟的一种笑容。
    她的这种笑容，看的郭襄有些蒙圈：
    “馨儿，你在笑什么啊？”
    “啊？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好歹蓝馨儿还不算太傻，没有当着郭襄的面把自己心底的小秘密给说出去，只是在心底决定，等以后有时间了，怎么着也得缠着自家老爹，和他这个‘最水人仙’打上一架才成！
    想她蓝馨儿若是在宗师境就暴打了武道人仙，那她岂不是比自家老爹还要天才的多的多？
    “馨儿，你..你嘴巴张的那么大干嘛？”
    “啊?”
    “哎？你居然还流口水了哎！”
    “呸！哪有！”
    急忙用手擦了下自己的嘴角，感应到手背处那一抹的湿润，蓝馨儿的脸颊不由得有些泛红，只恨自己走神走的不是时候，居然被自己最大的对手给瞧见了。
    黑历史有没有！
    心下发糗，蓝馨儿面上却是表情不变，开始一脸认真的转移话题道:
    “对了小师姐，你还没说，你这次来武帝城是来干嘛来着呢。”
    “啊？”郭襄闻言，下意识的低下头。
    她这次翘家，就是来看偶像的，可这话若是当着蓝馨儿的面讲的话，她还真有些不哈意思。
    毕竟明月小师叔是馨儿的爹不是？
    郭襄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强迫着说服自己，过了这个村可能就没这个店了，毕竟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武当追赶来的师叔伯们给抓回山上关起来什么的。
    郭襄在心里胡思乱想，她面前的蓝馨儿却是再次开口道：
    “还是说，小师姐你真的是打算和我争这个新一代武林第一人的名号？”
    “没有！没有！”
    郭襄连忙挥手：“我不会打架的，从小到大一次架都没有打过的！才不会和你争什么第一呢！”
    “真的？”
    “真的！”
    “嘻嘻嘻，我就知道小师姐你人最好了呢！”
    眼见郭襄点头如同捣蒜的模样，蓝馨儿笑得大门牙都快露出来了。
    既然郭襄认怂了，那她这年前一代第一人的名号，是不是这就坐稳了？
    真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
    等等！
    说不得待会她找到自己爹爹，再把老爹暴揍一顿，打到老爹认输，那她不就变成南瞻部洲这一甲子以来最强的武道天才了？
    想着想着，蓝馨儿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谜一样的鬼畜笑容。
    郭襄：“......”
    面前这位小师妹哪儿都好，就是老是发花痴这一点，似乎不太符合明月小师叔女儿的身份呐？
    犹豫着伸出自己白嫩的小手在蓝馨儿面前挥了挥，见蓝馨儿依旧保持着那种鬼畜办的笑容，郭襄摇了摇她的胳膊：
    “馨儿、馨儿，回魂啦！”
    “啊？”
    “对了，你爹爹他在府中么，来了你家，我这个做晚辈的，一定得先去拜见他才符合礼节呢！”
    “你说我爹？”
    “嗯嗯！”
    “我不知道啊！我爹他这会儿可能在书房忙着呢吧？小师姐你不用管我爹，待会吃中午饭得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
    “哦.....”
    听蓝馨儿这么说，郭襄心里有些小失望，毕竟不能快速得见到自己得偶像，不过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偶像得工作。
    无论如何，偶像得正事儿才最重要！
    “对了，小师姐，你见没见过大海呀？”
    “海？”
    “对啊对啊，我和你说，我们家的武帝城就建造在海的边儿上，在后院的望海角一看，就能看到成片的大海，风景美极了呢！”
    “啊...真的吗？”
    “真的！真的！走！我带你去看！”
    一边说着，蓝馨儿牵起郭襄这位小师姐的手，风风火火的就望望海角的方向冲去。
    庭院中几位正在侍弄花草的婢女见到这一幕，都纷纷底下了头，只在心里觉得一定是她们这些人没有把自家的小姐教导好，不然小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小疯婆子的模样？
    蓝馨儿和郭襄这凑搭一起，蓝馨儿完全是个在蓝礼和紫萱的溺爱中长大的小丫头，而郭襄虽然与她处境相仿，但来自武当山上众多师叔伯们的教育，却把她培育成了一个比较谦逊的女子。
    所以俩人凑到一起，倒也没发生什么争吵，反倒是性格方面还比较合得来。
    毕竟俩人都是那种敢说敢做，心里也没什么贼心眼的女子，再加上身份相仿，能够玩到一起也算是理所应当。
    与她们这边的随意相比较，正坐在书房内的蓝礼，这会儿却是被城主府外那群说着‘登门拜访’的人，给烦扰的脑仁胀痛。
    揉了揉自己发闷的太阳穴，蓝礼看着面前站着的左忠道：
    “怎么，那些人还是赖在外面不肯离去么？”
    “回公子的话，那群人以冲和道长、紫虚道长、燕归来、边让四位入道武者为首，这会儿就堵在武帝城的东来大街上，非要嚷嚷着让我们给出个说法来，还说什么他们大老远的赶来咱们武帝城，不能就这么让他们白白跑上一趟，哪怕咱们家的小小姐不能和那位小郭女侠动手，也得让小小姐和来到城里的年轻一辈打上一场，争出个新一辈的武道第一人来才行！”
    说这话的时候，左忠低着头，似是不想让蓝礼看到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蓝礼见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和他们有什么好说的？既然好话说不听，就直接让城卫军赶出去啊！”
    “公子...这怕是不妥吧？”
    左忠如今年岁已然五十出头，因年岁增长而变得老成持重的他，已然没有了许多年前那般的锋芒毕露，在处理一些事情时，也逐渐向着老福禄的方向做着转变。
    这个曾经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今也变得老了啊。
    有了孩子，有了家庭，还有着位极人臣的权利和一生南征北战而残留下来的伤病，虽然他如今对蓝礼依旧忠心不二，可也不再是那个只要蓝礼一声令下，就能不管不顾的抄刀子动手的左大将军了。
    “不妥么？”
    面对左忠的反驳，蓝礼没有一意孤行，只是靠在身后的软榻上，手上依旧揉捏着自己头顶的穴道。
    左忠见状，一边使着眼色叫一旁候着的侍女去替蓝礼按摩，一边继续低着头道：
    “是有些不太妥当，公子，您如今已经是名震一方的武道名宿，我武帝城眼下所做的事情，也需要外面那群人来支持您，而您身为威震一方的武道领袖，的确是应该给这些远道而来的武者拿出一个说法才是。”
    “所以呢？”蓝礼抬头看他。
    “公子，我们这些人都老了，就老奴来看，我武道城也是时候该选拔新一批的人才来接手了。”
    开口说这话时，左忠的表情有些苦涩。
    他的确是开始显老了。
    修为只是达到了宗师，虽然铸就了金身，但大宗师的道路、因为这些年身上不断累积的暗伤、却是已然封死，依照他如今的境界，想来还能活上个三四十年，可体内气血已然走了下坡路的他，却也只能看着自己江河日下，再不复当年之勇。
    而当初与他一起的那群人，如今只余下方五等少数四五人，今生或许还有这突破大宗师的希望。
    余下者，也都是如同他左忠一般！
    而这其中，最为凄惨的，无异就是如今已然八十二岁高龄的老福禄了，这位武道境界一直都没有精进，依旧停留在先天门槛前的蓝家老奴，哪怕是这些年来都有服用延寿的灵药，也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大好的江山已然开拓，东海蓝氏的基本盘也逐渐变得稳定，随着当年打江山的那批人逐渐衰老，大家是真的希望蓝礼能够步子稳上一些，最好能够顺利的培育出一个性格和善的守城之君来。
    眼下的武帝城、东海、大半个大乾、甚至整个南瞻部洲，都是他东海蓝氏的基本盘，这般庞大的势力，真的是已然足够满足这些人的野心，让他们没有继续开拓下去的心气了。
    而他们这群老人，也逐渐跟不上外表依旧年轻的蓝礼的步伐。
    换作二十年，不，哪怕是十年前！
    若是有人敢来武帝城中闹事，都不用蓝礼下达命令，左忠都会狞笑着带人把那群人给抓起来，让这些外来者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这一点，不但是左忠可以作保，就是蓝礼的心中，也是非常的清楚。
    可这世间，最为可悲的，不就是那在人间已然白了头的将军们么？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