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决赛

    大片红灯刺眼闪烁，六开道马路堵着水泄不通，铁皮四方出租车卡在半天都未动弹分毫。
    吕淼不停张望前方车况，耳机里解说正在激情澎湃地分析直播里游戏的高光情节，她心跳得很快，这是今年KPL最后一场世纪总决赛，云川BG对战瀛州ES。
    她其实一周前就收到顾一龙赠送的总决赛电子邀请函，VIP最佳观赛区的亲友席位。但该死的周五加班让她现在被堵在这和对岸的体育馆隔江相望，吕淼恨不得插上翅膀直奔现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对着快耗尽电量的小小手机屏幕观赛。
    时间正在一点一滴流逝，两战队现在比分拉平，第五局决战之巅缓缓铺呈上演。
    吕淼视线心烦意乱地胡乱扫过直播界面，暗熄掉耗电发烫的屏幕，冗长车龙终于在龟速前进挪动。她心里一直暗暗祈祷，他们比赛战况再焦灼拉锯长一点，至少让她先进场馆再赢吧，让她见证一次金色的雨飘洒全场的感动。
    她现在听不进任何解说话语，抬眸看自己距离体育馆的直线距离在缓慢缩短，对岸辉煌灯火照得水面五光十色，波光粼粼的。
    郁闷地放下窗透口气，江风袭袭，卷着江水潮湿空气充盈满胸肺，神清气爽的安逸。
    对岸一声沸腾欢呼，半边天被灯光打得亮如白昼，体育馆建筑上的LED灯柱亮起鲜红恭喜ES胜利的字样。
    吕淼的心顿时沉入谷底，手指冰凉得如同腊冬寒水，下意识扭头去摸手机，只剩最后一格电量的手机正在岌岌可危地播放着瀛洲ES鞠躬谢礼画面。
    云川BG呢，顾一龙呢，让她看一眼就一眼，导播求你了切一下他们画面吧。
    可惜没人听到吕淼的请求，屏幕纹丝不动的全程跟随着ES动态神情。吕淼飞快退出直播平台，点开最近通话，拨通候响没有人接。
    嘟声响了叁道后，她手机彻底没电自动关机了。
    玩完。她现在连付出租车的钱都没有。
    黑色星期五。
    今天所有所有的一切都糟糕透了。
    而手机电量耗尽成为压垮她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眼泪滴答落在熄灭屏幕，一点点汇集成水痕。
    找了好久终于一个叫情缘网吧里找到人。
    她先是到散场的体育馆找了一圈人没见到，又到BG基地扑了空细问他队友VV，才知道他每次输了赛就爱来这家网吧打一个通宵游戏发泄情绪。
    他坐那的背影落寞孤独，手指夹着燃了半截的烟，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不时滑动几下鼠标，整个人散发的气场都是沉默压抑的。
    吕淼走近才看清他在看什么，网页版微博，现在他超话广场上粉丝吵得昏天暗地，有些黑粉骂得格外过分难听。
    什么混子、莽夫、脆皮龙，这些骂法都算是很常规的。
    有叫他顾十七世的，讽刺他全场人头最高死了十七次。
    有说他是电竞花瓶，空有一副好皮囊技术打得稀碎没眼看。
    还有人阴阳怪气他挤走赵晔King结果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Noob（菜鸡）。
    他自虐似的一字不落地看完每条骂评，不辩解也不坦白。明明是五个人团队游戏，但现在网上被骂得最凶只有他，曾经夸耀他捧起的电竞希望之火，现在全部转化为无处发泄的怒火反噬怒烧在他身上，曾经被粉丝们一路吹捧歌颂的神明，现在因为身上出现裂痕瑕疵就无法忍受，不分青红皂白地誓死要毁灭他。
    鼠标滑轮滚动，顾一龙面无表情继续往下翻。
    但视线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掌给捂住，吕淼心疼地喃语，“别看了，顾一龙。”
    那些言语伤害不了他身体，但是他的心却在千疮百孔地流血。
    半晌顾一龙才眨眼回神，扭头视线聚焦看清人，“你怎么来了？”
    嗓音被烟熏得沙哑低沉，旁边烟灰缸躺这不少烟头尸体，他一直傲骨挺立的背脊在此刻有些佝偻，眼里的光黯淡不少，眼神不羁漠然的，显得气质颓靡痞坏。
    吕淼被他开口浓郁的烟味呛到，一直咳嗽不断，她对烟味有些敏感不喜。
    顾一龙掐了烟给她递上杯水，“抱歉，这环境不好，你先回去吧。”
    他口气称不上好，心情坏到极点。
    “对不起，我没能赶上……比赛。”吕淼缓过气也急忙跟他道歉解释。
    对不起，没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嗯。”顾一龙毫不在意地点头，自嘲苦笑，“幸好你没来，你也不该来的。”
    幸好她今晚没来看到他被人打爆的挫样。
    “不是的顾一龙，今晚根本不是你……”她嘴边想安慰的话还没说完被他猛地打断。
    “我今天很累，就不送你了，你先走吧吕淼。”顾一龙眉眼都是倦意，挥挥手扭过头。
    吕淼局促地咽了咽口水，从后面一把搂抱住他，“我不要，顾一龙你不要这样，我很担心你。”
    她用他曾经说过的话轻易地就击碎了他竖起的自卫盔甲。
    顾一龙眼眶渐渐泛红，转过电竞椅回抱住她，他脑袋紧贴上她腰腹位置，体温温暖治愈，渐渐熨平他内心焦躁不安，后脑被她一下一下抚摸轻拍，驱散开他的低落入谷的糟糕情绪。
    吕淼领着人进了一家星级酒店，他太疲惫了，需要食物和休息。
    房间门一推开，客厅摆着氛围满满的烛光晚餐地面撒满浪漫花瓣，顾一龙愣在门口一时没搞清楚状况。
    “生日快乐，顾一龙。”吕淼含笑递上一个黑色长方体礼盒，送上衷心祝福。
    今晚所有人都被失败滋味冲昏了头脑，完全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包括他自己。
    喉咙口瞬间哽咽住。他其实今晚也准备了惊喜，预约了餐厅也准备了玫瑰花，想正式对她告白许下动听承诺，可惜他从第一步就搞砸了，输了比赛，他没有脸见任何人。
    “吕淼，你要不要……”顾一龙红着眼犹豫片刻，开口说出那句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话。
    却被吕淼食指抵住，“嘘……顾一龙，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慢慢来。”
    按照你的节奏。
    她知道他有诸多顾虑和不安，她懂他挣扎于困境深渊的痛苦，她不索要那份沉甸的安全感，她只想用她自己方式告诉他，她愿意一直陪伴他走下去。
    “你要不要拆看一下你的礼物？”
    “好。”顾一龙终于轻笑开，低头松绑包装精致的红彩带，打开礼盒盖。
    是一支分量颇重的黑色签字笔。
    瑞士品牌纯手工打造，银黑笔身呈圆锥弧形，差不多花了她半年工资积蓄，还是特地拜托王馨馨定制加急赶工出来的，笔尖使用的是昂贵材料精心制作，极具抓地力，书写流畅顺滑，尾端还用碎钻镌刻了他的游戏名，Crystal，这支笔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内敛含蓄，但同时熠熠闪光。
    “好漂亮。”顾一龙拿起爱不释手地把玩。
    “我可以做这支笔的第一个粉丝签名吗？”吕淼歪头用轻松地语气逗他。
    “呵好，你想签在哪？”
    “我要……签在这！”吕淼露出大腿后侧那条醒目灰痕。
    以他之名，洗她往昔苦难，镣铐枷锁。
    （后面情节我会稍微推快一点，发现陷入码字困倦期的泥潭我就会开始无限拖延，加快剧情推动会刺激大脑神经让我更加全神贯注于创作，尽量争取十章以内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