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倪知甜抬眉。
    谁让他这么喊的！
    明泽有点嘚瑟，冲她扬了一下眉。
    【哈哈哈哈幼稚鬼！】
    【这个问题也太正经了吧……】
    【我感觉，nzt是不是有真粉丝了？居然有人关心她的遗憾、规划安排和目标？】
    在明泽抽卡时，另一张卡片不小心从戚导手中掉下。沈瑶捡了起来，瞄一眼上面的文字：“网上大家都很好奇沈瑶家的豪门秘辛，所以沈瑶现在的妈妈真是继母吗？‘母女俩’的关系真有表面上这么好？”
    她立即说：“这是问我的题目，好巧！”
    “那你先回答。”倪知甜笑道。
    从头到尾追过这档综艺的观众们都知道，沈瑶和她妈妈的关系很好。这关系好到，她时不时都要走到镜头外去打电话，问的基本上都是随便拿着手机搜一搜就能查到的生活小常识，但她妈妈总温柔回答，没有丝毫不耐烦。在爆出沈瑶的母亲是继母之前，网友们都感慨，问沈妈妈还缺不缺女儿。然而那天，沈瑶对着夜空星辰，说想念在天上的妈妈，让大家大跌眼镜。
    “我现在的妈妈确实是后妈。”沈瑶干脆地说道，又笑了一下，“不过谁说后妈就一定要苛待孩子的？我和妈妈的感情特别好，在亲生妈妈离开之后，她宠我爱我，把我宠成现在这无法无天的样子。”
    沈瑶放下答题卡：“我最近刷短视频的时候，经常看到网上一个热门话题。他们说，爱人如养花，最好的花匠是是伴侣、是朋友、是父母……”
    她的语气变得认真：“我觉得，最好的花匠是妈妈。她把我从一个留在老家、没有人愿意管的小野孩子，变成现在的样子。因为被爱意滋养，所以能自在、无忧无虑地长大，我很感激她。”
    沈瑶说的这番话，是照着现在网上的热搜话题展开的。很少有人见过她如此一本正经的神态，当她话音落下，连顾天晴望着她的眼神都微微一变，有些动容。
    沈瑶难得掏心窝子，话音落下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看，立马不好意思地挽住边上倪知甜的胳膊，将脸埋进她的臂弯去。
    倪知甜配合着，还摊开手掌，帮忙挡了挡她的脸。
    气氛愉快，尤其是在沈瑶惊恐地表示倪知甜的手太小，会衬得自己的脸蛋不是巴掌脸时，所有人都笑出声。
    “倪知甜。”明泽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卡，“我这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倪知甜反应过来，回忆刚才的问题。
    “没有遗憾。”她的嘴角挂着浅笑，笃定道。
    如果一生之中只有一两件让自己感到惋惜的事儿，叫遗憾。
    但如果遗憾多到数不清，就不是遗憾了，是常态，倪知甜无法对着镜头敞开心扉，诉说自己的常态，只能淡淡地摇头。
    “怎么——”明泽还要深究，但话音未落，胳膊被大哥扯了一下。
    他不再出声，只是望着妹妹。
    “沈瑶，你说最好的花匠是伴侣、是父母、是朋友。”倪知甜单手托腮，“可以是自己吗？”
    “当然可以啦。”沈瑶笑道，“网上也有人养自己的，把自己养成绚烂夺目的样子，一样很有成就感。”
    “那刚才的问题……”倪知甜转头继续道，“我接下来的目标，是养自己。”
    她的眼睛亮亮的，语气有些执拗：“把自己养成漂亮的、怒放的鲜花。”
    顾天晴“啧啧”两声：“你还要多漂亮！”
    “就是，你还不够漂亮吗！”沈瑶一个劲叹气。
    都美成这样了，还要怒放呢，得开得多好才算盛放的美啊！
    “还有问题吗？”倪知甜伸手去拿明泽手中的卡片，但他状似不经意地往后躲了一下。
    她不置可否，收回视线，游戏继续。
    这是一个人人都能参与进来的游戏，嘉宾们通过这个小小的环节，真诚表达自己的想法，从现在聊到过去，再畅谈未来，直播间的弹幕也逐渐开始走心，是一个良性的互动方式。
    这晚餐，只是一顿家常便饭，吃到后来，桌上的盘子里都空空的了，叶影影笑着说下回得多做一些好吃的。
    当嘉宾们起身收拾碗筷时，直播间的观众们才意识到这会儿已经不早，连直播间都快要关闭。
    观众们没看够，在弹幕区嗷嗷叫，但到了这时，戚导就变回有原则的总导演了。
    他看着弹幕区里嘲讽自己要出道的id，拿小本本记仇。
    客人做饭，主人家洗碗，这很合理。
    倪知甜帮忙整理碗筷，余光瞄见两位大小姐想溜，伸手就把她俩给揪回来。
    等到她们走远了，明泽给霍明放使了个眼色，一起去找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然而他们还没走几步，也被倪知甜拦住。
    兄弟俩：？
    妹妹真眼疾手快。
    “他们是为了节目的热度。”倪知甜说，“无所谓，不用找他们麻烦。”
    霍明放和明泽愣了一下。
    不仅眼疾手快，还聪明。
    “你怎么知道？”
    倪知甜知道明泽向自己提问的那张卡片中，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列问题。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为了话题度，在一众问题中混入了相对有爆点的提问，真问出口，可能会让她感到尴尬，但是网友们高兴，这就够了。
    刚才，恰好轮到明泽提问。
    他直接现编了个题目，没让妹妹难堪。
    当然，节目组筛选的题目只是不够友好，并不是毫无底线，所以还是能忍。
    “小糊咖就是这样的。”倪知甜说。
    她微微抬起下巴：“但总有一天，他们在采访之前，得和我的小助理核对台本上每一个问题。”
    总有一天，她会得到尊重。
    倪知甜抬起眼。
    她的声音很好听，语调稍有些上扬，带着几分意气用事的骄纵。
    上一辈子的兄弟俩，没有见过妹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但他们很开心能见到这一幕。
    如妹妹所说，她在学会爱自己，将自己养成娇艳盛放的鲜花。
    等到倪知甜洒脱的背影渐行渐远，明泽和霍明放对视。
    他们家，是整个节目最大的赞助商。只要一句话吩咐下来，不会再有任何工作人员敢欺负倪知甜。
    然而，她想要的，并不是家人帮忙扫平一切障碍。
    兄弟俩沉吟许久。
    最终，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这一世，不能再自以为是了。
    他们给妹妹的，将是她真正需要的、发自内心的尊重。
    -
    第二天一早，直播开始时，嘉宾们已经到达萤景小学。
    网友们都知道嘉宾们将在萤景小学度过三天的时间，之后再多录制一天，《山中的一天》第一期节目就将告一段落。
    以直播形式进行的节目，有利也有弊，弊端是没有经过剪辑，考验的是嘉宾的个人魅力，除了睡觉之外长达十多个小时面对着直播镜头，嘉宾有可能闪闪发光，但更有可能翻车。而有利的方面，是这样的直播节目，能培养观众良好的观看习惯。大家不管有事没事都打开直播间下饭，倘若能培养出的黏性，等到第二期招商时节目组应该也不用愁。
    【我记得今天好像是萤景小学的运动会？】
    【为什么学生运动会会来这么多家长？】
    【一年级开的好像是亲子运动会吧？我昨天听苏想想和他们班老师聊天的时候提过一嘴。】
    倪知甜下了大巴车，视角和观众们相同，看见不少学生家长正在校门口等待。
    这些学生家长，大多数是他们的爷爷奶奶，小部分是没有出去打工或做生意的父母。只不过即便是孩子们的爷爷奶奶，岁数也不大，五十多岁还不到六十，又是干惯了农活的，体质好，看着并不苍老，陪着一同参加亲子运动会也不算为难他们。
    一年级的亲子运动会，就在教室门口走廊外的一大片空地进行。
    班主任张老师忙得团团转，将琐碎的事交给三位实习老师负责。
    倪知甜拿了一本签到本，每当孩子们拉着自己爷爷奶奶或爸爸妈妈来签到时，她就问清楚名字，在姓名后面打一个小勾。
    明泽负责的是拍照。作为演员和偶像，他拍过无数大片，但拿着相机拍别人，就很难进入状态。
    扛着照相机的他，因为眼神挑剔，潇洒之于又多了几分艺术家气质，跟个独立摄影人似的，惹得粉丝们的一阵狂欢。
    明泽拿着照相机，试图捕捉美的画面。
    他的镜头慢慢转，终于停下转动的脚步，正要定格——
    “啪”一声响。
    镜头盖被霍明放关上了。
    “拍家长和学生。”霍明放说。
    这会儿霍明放正好蹲下整理等一下运动会项目的器材。
    明泽懒洋洋一歪，将胳膊肘往他肩上搁，小声道：“妹妹随我，镜头表现力真好。”
    霍明放没吱声，调整好器材之后站起来，绊得明泽胳膊肘没搁稳，差点要绊一个踉跄。
    “霍明放。”明泽没好气道，“知道顶流是摔不得的吗？”
    霍明放瞄他一眼。
    “作为造梦的偶像，摔一跤，多丢脸？”明泽严肃道。
    “能直接跌穿他的身价。”倪知甜抬眼加入话题。
    明泽：“还得是圈内人懂行。”
    霍明放：……
    【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这三个人好欢乐。】
    【一只幼儿园鸡，一只小学鸡，明泽的哥哥要好点，中学鸡不能再多了。】
    【明泽的哥哥每次都能一本正经得和他们玩到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