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节

    军士齐声呐喊！
    杨荣差点没内伤，杨烽火这督官当得，真粗鄙啊，不过，但很带劲，很振奋人心不是吗？
    鼓舞士气就够了，管他是用什么办法！
    朱棣大笑，上了战马，也配合着喊了一嗓子：“干翻帖木儿！”
    驼城缓缓打开！
    这一次开了许多门，门开时，铁鹰骑的阿尔斯郎，拉克申、湖日查等率先冲杀出去，面对孤独站着挡路的盖苏耶丁，阿尔斯郎抽出了马刀，毫无表情地砍掉了盖苏耶丁的脑袋，没有半点停留！虽然地上尸体很多，可经过帖木儿军士清理道路之后，路已足够跑马。
    袁岳带骑兵跟进，一匹匹骏马与骑兵杀出了驼城！
    此时，战鼓擂动，震彻天地！
    齐川挥舞起日月旗，紧跟着袁岳的骑兵就冲了出去！朱棣亲自带五军营军士跟进，火铳兵也从不同地方杀了出去。
    徐辉祖、宋晟听到了战鼓的声音，收到了进军的命令，早已等待多时的军士更是纷纷摩拳擦掌，雄武成、徐凯、华聚、诸葛塘等纷纷带兵杀出右翼，郑大成、朱高煦、徐膺绪、瞿陶等跟随宋晟杀出了左翼！
    在铁鹰骑追上穆罕穆德的残兵时，穆罕穆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死活不出来的明军，竟然出来了？可此时的穆罕穆德已经没了力量反击！
    因为攻击驼城，中军损失尤为惨重，直接阵亡的数量都超出了两万六千，受伤的更多，整个中军可以说锐减一半战力，甚至连盖苏耶丁这种名将也牺牲了！
    兵无战意，敌又强势，穆罕穆德哪怕再鼓舞军士，也无济于事！
    铁鹰骑是大明骑兵中精锐中的精锐，其战斗力不比最精锐的帖木儿骑兵差，面对残兵败将、士气全无的帖木儿骑兵，铁鹰骑一个冲击，就彻底冲垮了穆罕穆德的军阵，无数骑兵失去约束与控制，开始纷纷溃逃！
    穆罕穆德眼见这种场景，也不敢久留，带了近卫匆匆跑路，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多，喊杀声越来越近，穆罕穆德清楚，这一次轮到明军发动总攻了！
    “撤！”
    穆罕穆德丢下了军队，丢弃了指挥跑了。
    他这一走，可怜的那些忠诚的骑兵就成为了散兵游勇，被大明骑兵各地切割，斩杀！一些骑兵开窍，直接跳下马投降，一些不开窍的骑兵还想战斗，结果被大明的骑兵砍死！
    铁鹰骑、三千营骑兵纷纷杀出，当这些骑兵追出一里开外时，驼城内的步兵还在喊着冲锋的口号，向外杀出。
    六七万大军，龟缩的时候不显得多，可一旦撒在战场之上，形成一道道军阵冲锋，则显得数量极多！
    唐时卢纶写下“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其场景与此时此刻极是相似，只不过今晚上没月，还有雪。
    袁岳挑杀三名骑兵，然后纵马冲锋，带人追上铁鹰骑！
    齐川大喊着冲锋，日月旗在雪夜之中是如此的显眼！赵铁，梁杰护在齐川左右！
    朱棣指挥大军冲锋，仅仅是中军，就兵分五路齐发！
    因为大雪与距离的缘故，帖木儿也无法第一时间掌握明军的动态，只能派人不间断地去打探，可自己还没有派出人，前方就传出了马蹄声，远处还传出了战鼓的声音！
    帖木儿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前方的军士拦住了穆罕穆德，辨清楚之后将其送到帖木儿面前。
    穆罕穆德哭丧着脸：“苏丹爷爷，不好了，大明开始反攻了！我们快撤吧，快撤吧！”
    “啪！”
    帖木儿一巴掌打在穆罕穆德的脸上，愤怒地喊道：“你说什么呢，说清楚！”
    穆罕穆德很想说清楚，可大明已经发动了冲锋，还怎么说清楚？
    “盖苏耶丁战死了！我带的人，都没带回来，明军已经杀了过来……”
    帖木儿听清楚之后，身体摇晃了下，脚步有些踉跄，几乎晕倒！
    抛开给盖苏耶丁的兵力不说，自己可是给了穆罕穆德五万精骑，他竟然给自己打没了？那可是五万兵力啊！
    穆罕穆德很委屈，虽说有些骑兵没有战死，但自己为了逃命，顾不得他们了，再说了，火器威力那么大，驼城又是如此坚固，死得人多点，那也不是我无能啊，是大明太强大。
    “报，大明骑兵已冲锋过来！”
    军士连忙报给帖木儿。
    帖木儿嘴角哆嗦，没了精锐骑兵，只靠着自己手底下的三千重甲近卫、一万多步兵，拿什么与大明对抗？
    大雪，大雪！
    为何偏偏在此时下了大雪，害得自己无法及时了解前线的战况！
    “上马，准备战斗！”
    帖木儿声嘶力竭。
    哪怕是失去了主力，哪怕是大明占尽优势，我帖木儿也绝不会束手就擒，我将会自己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场战争！
    穆罕穆德哀求帖木儿撤退：“苏丹，只要返回撒马尔罕，我们就有机会。现在大势已去……”
    “滚，你若怕死，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帖木儿愤怒地喊道。
    木孙看着帖木儿，暗暗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上了战马。帖木儿列阵迎敌，可预想中的明军冲锋并没有到来，大明军士的喊杀声似乎戛然而止于百步开外。
    风雪里，萨耶夫跑了过来，跪在了帖木儿马前，喊道：“苏丹，朱棣要求派使臣来，商讨苏丹退兵事宜。”
    “退兵？”
    帖木儿愣住了。
    朱棣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已经是胜券在握，只要一个冲锋，自己的兵力根本就扛不住！他为何在这个巨大功劳的面前，突然收了手？
    难道说，他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不想要这绝世的功劳？
    米兰沙、沙哈鲁带残兵退了回来。
    至此，攻守易位。
    宋晟带兵封住了帖木儿的右翼，徐辉祖带兵扼住了帖木儿的左翼，朱棣带大军站在了帖木儿的对面。只不过与大明不同的是，帖木儿即没有驼城，也没有了十几万大军，他有的只是漫天风雪，苍茫白发……
    第九百二十四章 臣服的条件（一更）
    为什么不进攻？
    铁鹰骑的指挥史阿尔斯郎很是不解，袁岳、谭渊、瞿能、周大志看着朱棣，更是堵得慌，霍邻几乎都要跳起来反对，又在朱棣威严的目光下闭了嘴。
    徐辉祖、宋晟稳住阵脚之后，抵达中军。
    宋晟是边将，加上唐云战死，许多将士被杀，恨不得一口气冲锋过去，将帖木儿的军士砍到绝灭！突然收到朱棣停止进攻的命令，很是不满。
    “大将军，这是意欲何为？敌人已是不堪一击，军心惶惶，正是冲阵的绝佳机会，若任由他们喘息，整顿军队，我们再想作战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宋晟毫不客气，发火质问朱棣。
    徐辉祖虽然没说话，但也反对朱棣此时停止进攻的命令，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大明军士已杀出了精神，杀出了士气，突然停止进攻，对大明军士极是不利！
    几乎所有人都反对朱棣，除了杨荣。
    朱棣威严地看着众将，他们都在请求作战，请求用冲锋来结束帖木儿！
    熟悉的大雪茫茫！
    洪武二十三年，父亲朱元璋派自己亲征元军乃儿不花所部，那一日也是大雪，自己率部奔袭乃儿不花，乃儿不花没有任何提防，只要一个冲锋，乃儿不花所部必将惨败。可自己没有下令冲锋，而是派遣了使臣，劝说乃儿不花投降。
    世人说我不战而屈人之兵，说我隐忍大气，不，我朱棣只是想要赢得父亲朱元璋的认可，想要让他看到自己并非是一个不懂得克制，只懂得杀戮的武夫！
    当年停止杀戮，是为了政治目的。
    现在止住屠刀，虽不是政治目的，却也是政治考量。
    父亲朱元璋走了，把江山隔代传给了朱允炆。再多埋怨，再多不满，也随着朱允炆六年施政烟消云散。他虽是晚辈，却有着超凡的治理手段，文治、武功，民生，官场，开疆，守土……
    朱允炆是一个比自己还优秀的人，大明在他的带领之下，将会走上真正的盛世。只不过，朱允炆还是太年轻了一些，一些施政方略太急切，以致于国库被拖累。
    迁都与营造新都，实在是应该延迟几年，积攒民力、国力之后再去做。
    现在西域打仗耗费无数，朝廷还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去营造新都，对户部来说实在是困难重重。朝廷为了帮凤阳百姓开挖水井、修造沟渠，已到了向民间借钱的地步。
    朱棣感觉心里堵得慌，也明白朱允炆、朝廷的难处。此战之后，西域将被纳入大明版图，可这里的花销、耗费依旧是持续而巨大的。
    且不说班师回朝后的抚恤、赏赐，就说大明要立足西域，就需要打造城池，设置卫所，招抚当地百姓，建造学府，驿站，仓库，播种粮食、开挖坎儿井……
    无数事都离不开一个问题：
    钱！
    朱棣不是不想一刀砍掉帖木儿，吹起冲锋的号角容易，毁杀帖木儿的大军也容易，可在这之前，是不是需要解决钱的问题？
    西域距离京师太过遥远，一直依靠京师输送物资太难。趁着帖木儿无力反抗的时候，找他要点钱，让他写一个城下之盟总可以吧。
    当然，自己不仅想要钱，想要一份有效力的文书，还想要帖木儿的人头，以及收服西域的赫赫军功！
    “控制军士，不可妄动！现在我需要一个使臣，去说服帖木儿投降，并写下臣服文书！谁有胆量去？”
    朱棣看向众将。
    将领没人说话，帖木儿现在已经走入绝境了，损失巨大，有没有发疯、发狂很难确定，万一暴怒之下，一刀砍死了，那实在是委屈。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这话说的轻巧，可来使死掉的不再少数啊……
    霍邻走了出来，问道：“大将军，你是不是想要放帖木儿走？”
    朱棣深深看着霍邻：“我从来没有说过，让他走吧？杨荣，我说过吗？”
    杨荣摇头。
    霍邻不解：“大将军说让人去劝降帖木儿，不是放他走是什么？”
    朱棣森然一笑：“劝降是劝降，放人是放人，这是两码事。小子，你不是府学出来的吗？文字怎么用，怎么解释，难道不懂？”
    霍邻有些迷茫地看着朱棣，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朱棣指了指前方，对霍邻说：“帖木儿出动十几万大军东征大明，我们损失了如此多的军士，耗费巨大，难道不应该找他要点赔偿？”
    “赔，赔偿？”
    霍邻看到了朱棣老狐狸的笑，打了个哆嗦。
    朱棣安排着军策，一方面安排军士抓俘虏，救治伤员，一方面命人通报索靖、薛夏等人，带兵绕至帖木儿军队之后，并对霍邻面授机宜。
    风雪中大营。
    帖木儿颓丧不已，打了一辈子仗，征战无数，却折损在了昌都剌，折损在了大明的手中！
    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