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一道强光忽然打在眼皮上，汽车引擎的轻微振动声停驻在面前。
    简淡一惊睁眼，以为有人路过，她急忙站起来，却看到驾驶座上的人，竟然是沈冽。
    她站在原地，像做梦似的，以为自己还没醒。
    沈冽降下车窗，金棕色的脑袋从窗户探出，对她道：“上车。”
    简淡如梦初醒，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继续走路。夜风寒凉，慢慢将她吹清醒。
    沈冽也不多言，锰石黑的轿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雪亮的车灯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存在感。
    简淡不堪其扰，转身怒视着他。
    “再往前走，人就多了。”沈冽气定神闲，指尖敲着方向盘，“我可不怕被人看到。”
    言下之意，怕的人是她。
    他这一说，简淡才注意到前面是宿舍区，楼下就是操场，约会的小情侣和运动的人一大把。这么一辆车跟在身后，实在太扎眼了，她只好匆忙钻上车。
    车内开着暖风，一下扑灭了简淡刚刚燃起的恼火，她语气缓了缓：“你把我放到附近地铁站就行了。”
    “送你回家。”沈冽说。
    “干什么？”简淡没理解。
    “天晚了，不安全。”沈冽顿了顿，忽然轻笑：“还能干什么？”
    他嗓音压低，在不安分的空气中摩擦出火星。桃花眼波光潋滟，暧昧暗示着什么。
    简淡：……
    “不用。”她委婉拒绝。
    “地址。”
    言简意赅，不容抗拒。
    算了，不坐白不坐。简淡没再坚持，但她不想暴露自己的住址，就导航到公寓附近的商店。
    沈冽似乎看穿她的想法，他看了她好一会，简淡视而不见，扭头对着窗外不看他。
    有路人经过时，简淡还会悄悄低下头，生怕被看到。直到开出学校，她才放松下来。
    一路无言，沉默围拢，外面公路上几乎没有车和行人。从前和沈冽度过许多个比现在还要深的夜，简淡非但不害怕，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稳与悠闲。
    很快到达目的地。
    “谢谢，再见。”简淡解开安全带，却拉不动车门，还没解锁。
    她看向沈冽。
    沈冽看着前方，幽微的光影勾勒出轮廓深邃的侧脸。
    “一个人住如果觉得不对劲，哪怕还没发现什么，也要一直保持警惕。”
    简淡微怔地看着他。
    所以，她现在是，被一个比她小五岁的男生教育吗？
    简淡几乎没有思考，依旧平静地说：“知道了，谢谢，我要下车了。”
    沈冽拧眉，清晰地感觉到她周身仿佛有一层屏障，并不只针对他，而是将外界所有的关心和情愫尽数反弹。
    “如果不送你到家门口，那有什么意义。”沈冽不知道她脑回路怎么回事。
    简淡抿着唇，车内陷入胶着，他摆出和她对峙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好像她不说就不给下车。
    “有必要吗。”简淡忽然轻喃，眼神微微放空，像在问他，又像在对虚空说话。她转头看向沈冽，还是那句：“开门。”
    语意决绝。
    沈冽呼吸微重，没再说什么，车门咔哒一声解锁。
    简淡下车，穿过灯海辉煌的马路，进了小区。
    她脚步越走越急，像是想把什么东西甩在后面。小区里灯光幽暗，简淡低头心不在焉，冷不防撞到一个人的肩膀。
    她没在意，都没抬头看一眼，只说了句不好意思，就想继续走，却被拉住了包。
    简淡心一跳，抬头，只能勉强看清面前是个男人，个头不高形容猥琐，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小姐姐，撞到人就想跑啊。”
    简淡浑身毛孔炸开，余光环视，绝望地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开口呼救，可她的喉咙却像被恐惧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姐姐不要这么害怕嘛，只是想找你玩玩。”
    男人不断靠近，简淡拼命挣开包挥打，但力量差距悬殊。那条流浪小狗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嗷呜嗷呜地扒男人的腿。
    “什么东西。”男人骂了一句，一脚踢开。
    混乱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男人浑浊的瞳孔里映出简淡身后迅速跑来的身影，他没来得及逃跑，就被飞踹到一边。
    手上的桎梏松开，简淡依然僵立在原地，控制不住地颤抖。
    “操！”男人痛呼一声摔在地上，刚想爬起来，沈冽已经单膝压着他的背死死摁在地上，脸色沉得可怖，拳头盛怒地砸下。整个小区回荡着男人杀猪般的“救命”声，附近楼里还有人拉开窗户出来看。
    “沈冽……”简淡无措地看着他这拼命的架势，他这才收手，抽下自己的风衣腰带把男人的手捆住。
    简淡才想起来应该报警。她抖着手从包里拿出手机拨110，大脑却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么说。手心汗涔涔的，因为握得太紧，手机反而滑落下来。
    一只宽厚有力的手及时接住，沈冽把手机放到自己耳边。
    他身形高大，影子将简淡整个笼罩住。沈冽胸口仍在剧烈起伏，语气却已平静，简洁地报了地址，眼睛一直端详着面无血色的简淡。他抬手轻轻抚平她凌乱的鬓发，然后将她的头按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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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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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温暖的柑橘味包拢住她，抵御寒风与危险，简淡这才渐渐安定下来，身子仍然止不住颤栗。
    被打成猪头的男人在地上呻/吟，见他们报警，才慌忙找理由：“兄弟，都是误会，我朋友韩晓茹，是你女朋友的租客，我就打个招呼。”
    沈冽疑问地低头看向简淡，她离开他的怀抱，想到什么，用手机打开今天的监控录像。沈冽也在旁边看着，就看见一个女生在房间里护肤化妆，还把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拿到身前试。
    沈冽很快发现不对，简淡不可能把监控放在租客房间，只能说明——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他看向简淡，她额角青筋都鼓起来了，紧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简淡打电话把韩晓茹叫下来。
    等待的间隙，简淡注意到旁边急得团团转的小狗。她蹲下想查看一下，却不敢碰，着急地对沈冽说：“它刚刚好像被踢到了。”
    沈冽把狗提起来看了看，看起来还活蹦乱跳的，“应该没踢到，明天去宠物医院看看。”
    韩晓茹不明所以地跑出来，看到这副情景也是大惊失色，男人急忙喊她：“晓茹，你快跟他们解释一下。”
    韩晓茹想说些什么，简淡直接打断道：“跟警察说吧。”
    她眼神冷酷，韩晓茹心里一惊，怎么还报警了？
    出警很快，警察先是简单询问情况，韩晓茹和男人还咬死说是误会，简淡就把监控放出来了。
    监控是有声音的，韩晓茹不仅偷用她的东西，还就简淡的私生活跟那男的瞎扯了一堆，男人说的话更是不堪入耳。
    沈冽拳头发紧，看向地上鼻青脸肿的男人，觉得刚刚还是打轻了。
    铁证如山，韩晓茹脸色变了几变，再也掩藏不住扭曲地吼道：“你怎么能在家里装监控？！”
    简淡一个字都懒得和她说，先回家清点了下财物。什么都没少，简淡心里有点失望。但凡他们敢偷东西达到立案金额，她都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到了警察局，两人只好老实交代。听说会被拘留，韩晓茹脸豁出去了，不停央求简淡：“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太羡慕你了。你看我年轻不懂事，还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打工不容易，我真的不能被拘留啊……”
    她说得声泪俱下，还想握简淡的手，被沈冽一把扒拉开。
    简淡坚决不谅解，不仅要求赔偿，还要他俩在朋友圈里公开声明道歉。
    最后他们被带去拘留所的时候，还用阴鸷的眼神狠狠盯着她。
    回到公寓楼下已经是半夜了，简淡头重脚轻，只觉得灵魂都在天上飘。
    沈冽还抱着那只小狗，问她：“这是你养的？”
    简淡没什么心情地摇头，“不认识，流浪狗。”
    沈冽察觉她的淡漠，问道：“你不喜欢狗？”
    简淡也会刷些萌宠视频，但是谈不上喜不喜欢，她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无可无不可。
    沈冽看了看周围，“也没个窝，别冻死了。先带着，明天我把它送到流浪动物站。”
    简淡望着黑漆漆的楼洞，依然心有余悸，低头对他说：“我自己上去就行。”
    沈冽压根不听她的，直接握住她的手，带她走进楼道。
    她的手很凉，却满是冷汗，被他炙热的掌心一包，指甲掐着的掌心被迫舒展开。
    “那畜生关不了几天，出来后可能还会报复。”这点警察也提醒过，沈冽眼神冰寒，“这段时间我接送你。”
    简淡抬眸看他，随即又低下头，从他手中抽出手，“不用了。”
    “你在逞强什么？”沈冽有些不耐，“要是能找别的男人接送你也行。”
    简淡抿了抿唇，当真开始思考雇个保镖的可行性，不知道贵不贵。
    房子短期内她是不敢再往外租了，财务一下有些吃紧。
    为什么好好的，就变成这样了呢？
    “今天我要送你，你也说不用，结果呢？”沈冽想想都后怕，“万一我没跟着，你怎么办？”
    没想到，简淡梗着脖子来了句：“我不在乎。”
    沈冽：……
    他嘴角微抽，无可奈何地盯着她乌黑的发顶。半晌，泄气般地长叹一声，蹦出一句申城话：“哏得来。”
    简淡听不懂，就当没听到。
    沈冽还招她：“知道什么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