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节

    踏入时空长河之后，整个石府立时陷入了凝滞状态，府内所有生灵的思维刹那间停顿，彻底定格。
    没有踏入十阶，在时空长河之中，连思考都做不到，只会陷入永恒的静止。
    没有道花的保护，普通生灵的思绪反应，根本无法跟上时间流淌的速度，脱离了长河之后，他们的时间便已经定格了。
    梵曦踏过整座府邸，片刻间自其中带出了两人，而后显化金身，独属于主宰的无上伟力垂落，隔绝了时空长河的影响，让时间再度开始了转动。
    石天路与素兰月回过神时，视野已被一尊身披血色神裟的伟岸金佛彻底充满。
    无垠的星空之下，金佛盘坐于滚滚长河上空，座下并无莲台，双手亦是空无一物，交叠置于身前，合禅定印，静默不语，狭长的双眸之内，不含丝毫感情色彩，一片漠然。
    四周的星空之中，隐约之间好似可见到数十道模糊身影，隐隐绰绰，再细看时，却又不见了踪影，仿佛只是错觉。
    石天路下意识将素兰月护在身后，回身一眼，看到了府邸之中停滞的众人之后，他缓缓放下了刚刚抬起的手。
    这般情景，石天路曾经有过预想，他乃至整个石府的力量，还是太弱了，终究会成为石岚的软肋。
    但他却未曾料到，这般情景会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强，强大到他根本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在人族史册的监察之下，将整个石府悄无声息的带来了此地，帝境强者，绝无这般手段。
    眼前这尊金佛，显然已经踏入了至高领域，甚至在至高领域之中，亦是罕有的无上强者。
    察觉到自身处境的一瞬，石天路眼中涌出一丝忧色，石岚这么快便招惹到了如此强敌，显然她的处境已经到了极为不妙的境地。
    梵曦并未望向石天路二人，凝视着远处的撑天之柱，缓缓开口，恢弘的梵音落入时空长河，瞬间响彻了诸天万界。
    “过去未来，皆系于此，前事尽数化烬，万古弹指成空，你们要如何决断？甘愿如此么？”
    话音未落，时空长河之内激起了滔天骇浪，层层叠叠，向着下游冲去，梵曦分散于各个时代的亿万化身齐动，不约而同的开始了燃烧，转瞬成烬。
    无论是在哪个时代，他都是引领佛道的无上尊者，一念之间，便引起了时空长河动荡，无数生灵的命轮，因此而改写。
    望着眼前的一幕，石天路以及素兰月的神情并无多少波动，他们并不知晓时空长河之中发生了何事，甚至未曾听清梵曦方才说了些什么。
    “我好像闻到阿岚的味道了……”
    忽然间，素兰月眉心一跳，她出声的一刻，石天路心头亦是一紧。
    环顾四周，并未发现石岚的身影后，两人都是不禁松了口气。
    缓过神来后，石天路逐渐放下了心，如果这般无上强者，都要将主意打到他们的身上，足以证明，他现如今无法威胁到石岚。
    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能让人安心。
    片刻之后，时空长河之间的动荡平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下游之中的撑天巨柱依旧存在，没有丝毫动摇。
    “是我佛门之过。”
    盘踞于时空长河之上的真佛微微垂首，金身溅射出亿万缕霞光，散布了整个大宇宙，瞬息之间，他便融入了时空长河之内，猝然化道。
    佛光照耀之下，星海成空，石天路以及素兰月，连同整座石府，皆被主宰化道的伟力所波及，如雪落滚汤，瞬间消融。
    梵曦化道的一瞬，长河下游的撑天巨柱，好似有了一丝动摇，出现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时空长河滚滚向前，一尊主宰的陨落，并未对它造成任何影响，虽有诸多生灵的命轮被改写，但对于时空长河而言，皆是微不足道，些许动荡，在厚重的时光冲刷之下，转瞬消弭。
    ……
    ……
    飞雪王朝，距石府百余万里的一片宽阔平原之上，伫立着宫殿楼宇。
    此地是帝庭另立的帝宫，帝庭的主要战力，皆在于此。
    “青虎？青虎！”
    耳畔传来的呼唤，惊醒了忽然愣神的石青虎，他面色陡然一变，自怀中取出了一枚深紫色的镇妖令。
    随着战事停歇，镇妖令之上的战功已有许久未曾有过波动，但此刻，沉寂已久的镇妖令，突然变的无比滚烫，逐渐化成了血色，许久未曾变动的战功，陡然向上攀升了一截。
    “爹？！”
    刹那之间，石青虎瞳中遍布血丝，探手打穿虚空，撕开了一条空间通道，直奔石府而去。
    ……
    ……
    中心大殿之内，人族史册悬于殿陛上空，散发着晶莹微光，缓缓翻开一页，倒映出了时空长河之内的幻景。
    望着眼前的幻景，古烨眸光微闪，探手合上了史册，一声轻叹：
    “一切已成定局。”
    第六百七十九章：深渊
    时空长河被隔断的结果，就是此刻的世间万物，都早已有了结局。
    就如同梵曦，他之所以选择化道，是他已经注定了会死，无论做出什么改变，都影响不了他必死的结局，牵涉在主宰一级的因果之中的石府众人，同样是如此。
    主宰横跨古今，可纵横于时空长河之内，这是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这股本应当凌绝大宇宙的无上伟力，却依旧无法逆改自己的死局。
    无上主宰，实际上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这听上去不免有些可笑，但如今大宇宙中的这些无上巨头，无一不是在为自己的性命挣扎。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死期将近，无异于是一种折磨，为了尽量延续自己的生机，他们又不得不自大宇宙之中攫取资源，因此而引发的杀劫，不知造下了多少血债。
    这一切的根源，皆是源力。
    凌阳人族自太古时代至今，踏足彼岸境巅峰之人，前前后后不下十指之数，有时就差那临门一脚，但面对至高领域，他们最终却都是选择了放弃，并未去尝试。
    通过人族史册，自时空长河之中，他们推演出了关乎自身的无数种结局，或真或假，最终的下场，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由于源力的存在，无上主宰虽得以苟存，但大宇宙之中的力量实际上早已失衡，主宰一言之下，便可决断大宇宙之格局。
    凌阳武道的负荷之大，远超大宇宙之中已知的所有道途，一旦寿元消耗殆尽，维持生机所需的源力，将会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天文数字。
    哪怕对于己身的道心无比自信，可当真正站在了那一领域之时，很多的选择便是身不由己了，不断流逝的生机，会逼着你去做出抉择。
    对于凌阳人族而言，那一步跨出去了，可能便是无底深渊。
    “凌阳……武道……阳……”
    古烨在殿内静静站了许久，半晌一声长叹，抬手开启了一条通道，缓步走入了人族史册之中。
    小世界内，冰棺坟冢依旧，巨茧只剩下了寥寥几枚，不足五指之数。
    他缓步行至一枚巨茧之前，灰色的巨茧逐渐透明，显化出了茧内的情景。
    一根暗银色的锁链自巨茧内横贯而过，将披头散发的女子腕部洞穿锁死，横吊而起，女子的身上穿着大红色的云霞羽衣，心口之上，插着半截戟刃。
    她的心脉已断，没有丝毫元神波动，身躯之上带着浓郁的死气，若非巨茧锁住了最后一丝生机，早已玉陨。
    “瑶，或许你才是对的……”
    ……
    ……
    凌阳界，冥州边境。
    随着无垠海褪去，冥洲逐渐显出了全貌，在高空之上看去，冥洲看上去与相邻的几洲截然不同，大地是一片暗沉的焦褐色，几乎墨化，寸草不生。
    冥洲早已被灵武殿划入了势力范围之内，境内遍布着灵武殿的弟子，在道痕的庇佑之下，日以继夜的布置法阵，聚天地四方之灵，锁困大地龙脉之气，夯实山门根基。
    两位肤色暗红的昂藏大汉，自天际横贯而来，却被道痕所阻，很快就被守在附近的灵武殿弟子察觉，围拢而来，开口喝问：
    “来者何人？！”
    这两个大汉，相貌极为粗犷，体魄雄健，血气强悍的令人发指，比之武道中人，还要强盛三分，一看便知不是易与之辈。
    不过灵武殿的诸多弟子并未在意，灵武殿的两位太上就在身后，莫说凌阳，就是大宇宙之中，灵武殿照样能横行无忌。
    听到这一声喝问，两人的神情猛然一变，怒色刚涌上眉梢，又被强行压下，略显忌惮的扫了一眼空中的道痕后，其中一人上前，半躬行礼：
    “我等是凌阳界的武者，久闻灵武殿之名，特来此地，想寻一处安身之地。”
    他的话语之中带着古音，与如今凌阳界内的话语，有着不小的差别，但灵武殿的弟子，并未听出来，听完这两人所言，灵武殿诸位弟子的面色皆是缓和了许多。
    对于凌阳人族，他们并无恶感，灵武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至尊，就是出自凌阳界，除了石岚之外，灵武殿之中，也有几位至尊是出自凌阳。可以称得上是自家人。
    “两位请便。”
    身后有两位太上坐镇，围拢而来的几位弟子并无多少警惕心，简单询问了两句后，很快为二人放行，继续埋头设置法阵。
    ……
    ……
    道痕触动的一瞬，盘坐于天际尽头的蒙，缓缓垂首，扫了一眼冥洲。
    一旁的灵韵同样有所察觉，微微皱了皱眉：“进来了两个古神血裔，冥洲还镇压了一尊空境圆满，想来是为此来的。”
    “救不出来的，不敢伤人，随他去。”
    蒙并未在意，摇了摇头，而后皱眉道：
    “那一扇通往黄泉的门户，被人从另一面锁死了，需要钥匙才能打开，强行破门，冥洲不存，凌阳天地大势都要逆改，会生变。”
    “钥匙？”
    ……
    ……
    两尊古神提着心，越过道痕，奔出了千万里后，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焱，我们没有被发现么？”其中一位古神忍不住开口，他一直惴惴不安，方才他们应当已经触动了道痕，布下道痕的无上强者，理应有所感应。
    “十有八九被察觉了，但无人出手，想来是没有将我等放在眼里。”
    说到此处，焱下意识咬牙，攥紧了手掌，这般被人无视的感受，太过耻辱，但更让他感觉耻辱的，是自己此刻心中压抑不住的窃喜，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因为被人视为蝼蚁而高兴。
    “莫要浪费时间，速速救人，万一那人改主意了，我们都得死。”
    两人不再言语，埋头赶路，片刻之后，来到了一片幽暗峡谷之内，此地深入冥洲，灵武殿的弟子大多游荡在外围布置法阵，还未曾涉足此地。
    峡谷底部，魔气翻涌，正中伫立着一座古朴祭坛，遍布封印法阵。
    两位古神并未废话，当即引动了气血，滔天的血气化为战兵，刹那间天地失色，风雷暴起，向着祭坛砸落。
    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