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徐母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两人进了书房。
    徐欣转头，看向一旁一身运动衫的男子，眼神冷冷，开口：“肃清和。”
    “嗯。”
    “我饱了。”
    “嗯。所以？”肃清和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如果你也饱了，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肃清和闻言，点头，“好。”应声罢，他起身，“我先把礼物给到叔叔。”
    徐欣看着他把茶几上的礼物盒双手捧起，轻步走到书房门口的背影，不由得觉得这个男人连他的背影，真的有点帅。
    “叩叩叩。”
    “请进。”
    徐母开了门，看到肃清和手里捧着的礼物盒，笑弯了眼，转头，“徐教授。小肃给你也准备了礼物，拆开看看呗！”
    坐在书桌前的徐父头也没抬。
    徐母转接过肃清和手里的礼物盒，走到徐父桌前，“我帮你拆了哦！”
    礼物包装纸一层层被揭开，直到露出里面发旧泛黄的字样和图案。
    徐父原本沉静的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
    “叔叔，我来之前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礼物。只是突然想起，我在大学的时候，经常翻阅祁老师的文集，刚好遇到了有个学者收藏了这套祁老师生前已经绝版的文集，就给您带过来了。”
    徐父紧闭的嘴唇忽地掀开一丝缝隙，半晌，才发出一个字音：“嗯。”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声：“谢谢。”
    看着徐父的手拿起那套书复又放下，肃清和的心如同乱麻不由得揪在了一起，直到听见他的那声“谢谢”，肃清和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肃清和弯唇，缓缓又道：“希望叔叔，可以考虑一下，我和徐……”
    “爸爸，我和他出去走走。”
    徐欣扒在书房门口，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眼睛，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去吧，不要太晚回来了。”徐父忽地出声，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生硬。
    “是啊，快去吧，小肃。”徐母拍了拍他的肩，挥了挥手。
    “这孩子，我前几天聊过了。”徐母走到书架前，把那套绝版的书放在了最中央最显眼的位置。
    “他家里的情况，我也问过了。这孩子，他为人处事各方面，暂时还看不出来什么不对的。”
    “欣欣大学那会儿，咱们家里条件的确会比那孩子好很多，他的母亲也是受了刺激才生的病，那孩子也是很倔强，毕业以后一个人单打独斗，到现在很不容易。刚刚饭桌上那些细节，你也看见了，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了。”
    “之前遇到了他专业课的老师，他那老师一直夸他是可塑之才，现在看来，倒也像模像样。”徐父站在那套绝版书前，目光落在祁真的署名上，嘴角弯了弯，原本严肃的脸上渐渐多了几分笑意。
    至少，这家伙虽然读的理工科，但对文学这块的审美品味，倒是有点文学素养的。
    徐父背手，点了点头。
    嗯，是不错。
    雪依旧在下，地上的湿意不减，靴子踩在地面上，踩碎了几块冰碎子，徐欣顿住脚步，回头。
    “肃清和。”
    “在。”跟在身后的肃清和撑着伞，平静地应了一声。
    头顶落下一阵阴影。
    “我以为，你不会来。”
    她蹙眉，看着他，一脸的不理解。
    见他这般淡定平静，徐欣心里一口气憋着，索性躲开他的伞，往后退了两大步。
    正在思考如何措词的肃清和见状，始料未及，忙撑着伞要追上前。
    “肃清和，你别过来！”徐欣拔高了声音，喝道。
    肃清和捏紧了伞柄，皱着眉，顿住脚步，立在原地，只是一双眸子紧紧注视着她。
    徐欣轻轻喘了一口气，“你再过来，我就……”
    话音未落，肃清和脸色一沉，眉目凛然，一把丢开伞，大步上前，将她捞进怀里，带着她整个人往后退了一大步。
    徐欣登时双耳嗡然作响，脸颊贴着他的衣襟，耳边只能感受到他隔着衣物还能跳动的异常快的心跳。
    “哔！”与此同时，一辆车子急促的车鸣声呼啸而过。
    “你刚刚说，你就，怎么？嗯？”肃清和低头，气息微叹，显然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如果刚刚自己来不及出手……
    “不会再推开你了……”
    半晌，在肃清和快要放弃的时候，怀里的人闷闷出声了。
    肃清和浑身一僵，手臂不由得放轻了力道，生怕刚刚太过用力勒得怀里的她不舒服，但又忍不住收紧，生怕，又是一场梦。
    正如，当初在国外的时候，每晚，她都能入自己的梦。醒来以后，都只有满目空荡。
    “你刚刚，说……什么？”肃清和压低了头，凝视着她，抬指勾了勾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低声的问。
    “我说，我不会，再推开你了……”
    虽然知道刚刚其实是那辆车促成的乌龙，但是，她还是很感谢它的推波助澜。
    她刚刚在想，要是他再往前朝自己走一步，她就不会再把他推开。
    肃清和眼眶微红，轻轻叹了一口气：
    “谢谢你。”
    “嗯？”从他怀中抬起头，徐欣眼里泛过一丝疑惑。
    谢谢你每晚，入梦来。
    雪意纷纷，路上行人稀少，道路上车辆也有条不紊地徐徐前行，在慈理这样的下雪天，仿佛整个城市的节奏都慢了下来。
    两颗心，却在彼此试探中慢慢靠近。
    “不过，虽然，我同意你靠近我，但是，有些账，还是要好好算一算的。”
    “你当初知道我喜欢你，可是，你并没有给我回应……”徐欣不满地撇唇，这家伙当初甚至还间接的拒绝她……
    “所以，去年过年那会儿，你生气了。”肃清和一字一句，眼中尽是关切。
    呵。本来自己的头顶都快冒出粉红泡泡了，知道这货这样不动声色，好像在看自己笑话一样。
    徐欣不得不承认，她当时一下子就生气了。
    “谁知道还没气完 ，伯母她……”责怪的声音戛然而止，徐欣低头，沉默了。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你应该不知道，我大学的时候，也喜欢你。”肃清和说着，神情有些黯淡，像极了夜幕中好不容易璀璨的星宿被乌云再度遮挡。
    徐欣的心也跟着紧了紧，她没有着急插话，而是耐心地等着他讲完。
    “徐欣，我不是假装不知道你的心意，我当时只是，还没有能力可以喜欢你。”
    这是什么鬼话？徐欣心下一酸，随即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仰视着他，语气坚定：“听着，肃清和，现在的我不差，而你也刚刚好。”
    “不，你很好，我从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在人群中，特别显眼……”而当时的他，包括他的家庭……一团乱麻，肃清和纠结无比的皱起了眉头，担忧地注视着徐欣脸上的神情。
    她那样光鲜亮丽的人，如果真的走进自己的世界里，该是会厌恶当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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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七十一
    七十一
    “我承认, 我很懦弱。”肃清和稍稍低头，略一垂眸，就连江一这些年都放弃了吊儿郎当开始认真搞事业追廖若, 而他自己呢……
    徐欣沉默地注视着他，唇却是不自觉地抿紧。
    “在你面前, 我甚至没有付出过什么。”肃清和嘴角一垮, 心里苦涩。他很有自知之明, 在正面自己对徐欣的感情上，他的言行举止可以算是和一个男人身上应该要有的勇敢担当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了拳, 肃清和的目光多了几分坚定：“我只是希望，现在弥补, 还不算太晚。”
    “已经太晚。”徐欣的眼眸渐渐冰冷。
    肃清和的心也跟着一沉, 握着伞柄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你在国外读研，微聊从始至终, 都没有回复我一句，并且, 在我决定给你发了那一句我不等了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徐欣只觉得心里的那个结硌着难受，今天说什么也要想办法解开。
    “我怕, 我没有准备好，我们的未来。”肃清和说着, 低下了头。
    闻言，徐欣面部表情紧绷，作势转身要走。
    忽的胳膊一紧，她僵着身子, 犹豫罢, 还是扭过头, 对上肃清和此刻竟已然微微泛红的眼眶。　“徐欣，这些年我没有一次不想找你，我一直都很想要再见到你。”
    他的眼眸目光炙热又滚烫，徐欣一时间怔住，双脚也沉重地无法挪开，只好站立在原地。
    “徐欣，我不想我们之间要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争吵痛苦，我一直在努力规划和构建我和你将来的家。所以，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就好。”
    肃清和见她没有再要离开的意思，低头，握着她手臂的力道放轻了一些，指尖微动，他轻声又道：“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
    “你说，什么？”徐欣只觉得舌尖有些发麻，只能一个字一个字试探开口。
    他刚刚，是在说他错了？
    “这话从你嘴里出来，可真是稀奇。”徐欣偏了偏头，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又看了看他的脚尖，她此刻只觉得心口发紧，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嗯，我错了， ”肃清和皱眉，眼中的痛苦纠结和懊悔被徐欣尽收眼底，“一直以来都是我考虑太多，忽视了最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未来，如果没有你的参与，没有和你的商量，那么从一开始 ，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因为沉默，可以很清晰听完肃清和补充的一字一句，徐欣的脸上此刻的表情很凝重。
    肃清和亦是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意识到什么，他着急抬起的手很快便没有底气的垂下。
    徐欣看着他原本攥着自己的手忽的松开，一时间心里酸涩无比。
    他看着徐欣蹙眉，一时间自己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罕见的慌乱，忙开口解释：“徐欣，我很抱歉，这些年本来应该可以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在我个人单方面的沉默和逃避里蹉跎了……”
    徐欣叹了口气，“所以，我们之间，最缺少的，就是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