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白

    第二天我坐最早的高铁走的，没留下一句话。头天夜里辗转反侧，脑子很乱，心情很不好。
    我不知道谢孟成到底瞒我多久。他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旅游的相遇是巧合还是有意，
    这些我都毫无头绪。他既然认出我还瞒着我，是怕我提分手吗？可是我知道了一定会生气，为什么最终还是告诉我？他可能是害怕，有意隐瞒，但提前带我见家长表明心意，又突然告诉我这个是觉得我能接受了？
    这样只会让我更气愤。以前是他家长发现勒令我们分手，现在这又算什么呢，显得我像个被呼来喝去的小丑，时间没到不同意，时间到了孩子想怎么谈怎么谈。是这样吗？
    接下来的两天他都没发消息。第三天开始给我发消息。问我有没有时间，他想跟我解释。
    我还没平复好心情，一直没答应。
    我在家躺了两天，天气炎热，小咪也没什么精神，跟我一起在床上睡觉。
    我一边玩着小咪的爪子一边想事情，我不喜欢一件事情不明不白，我想知道所有的原因。无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要听他自己的说法。
    又过了几天，我提出要和他见一面，让他过来找我。
    我们之间有些距离，但不是很远。
    我一觉睡到上午，中午随便吃了点。下午睡完午觉，准备出门拿快递。一打开门我吓了一跳，有个人在门口。很明显是谢孟成。
    他手里抱着一捧花，背着个包，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我只好让他进客厅。
    他也不说话。我说我要去拿快递，他也要跟去。
    天气还是很热，我都不想出门，水汽闷得人喘不过气，一丝风也没有，感觉要下雨。
    最后还去逛了一趟超市，因为没有菜了。他肯定要在这里呆几天，得多买点。
    回去之后我们也没有说话，还是做饭。他主动走到厨房去，最后端出来几个新花样。说不定在家偷偷练了。
    吃完饭我和他一起洗碗。狭窄的空间里两个人的手臂碰来碰去，拥挤异常，但是很好玩，最后衣服袖子都有点潮潮的。
    很明显我已经有点消气了，只是有点不甘心。被同一个人整两遍谁能开心起来呢。
    我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桌子上放着西瓜，一边慢慢吃一边看电视。现在人很少有看电视的，但是我觉得电视开着才有家的感觉。
    他洗完澡坐在我旁边。我等着他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他也没开口。我看向他，在捏手指，好像还在组织语言。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我一边吃西瓜一边问他，西瓜刚开始吃，还冰冰凉凉的。
    “我……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
    “骗你这件事是我不对。以前跟你分手也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我那时候是……”
    “是什么？”我问。
    他摇摇头，似乎说话很艰难。对某些人来说，打开心扉是一件很难的事，好像最深处的秘密暴露在人前，如果没有人教过，或者是没有经历过什么的话，很难说出心里话。
    我以前也这样，后来我觉得让别人知道你的想法并不可耻。对爱你的人敞开心扉，是一件痛苦的事，但是可以方便沟通，不是吗？
    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有未来，不想耽误我，也不想耽误你自己？我原本想这么问，但是觉得没必要。我已经学会适时收回自己的窥探欲。以前我也刨根问底，想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心门越敲越紧闭。追赶，不是好的方法。
    “好，你可以不说。我来问，你答。”
    “雪山那次，你认出我了吗？”我问到。
    “嗯。你的身高和脸，我认出了。”
    “怎么找到我的？”
    “我有一个小号，在游戏里加了你的微信。看到了你带定位的朋友圈，就赶过去了。”
    我几乎是立刻想起，那个以前经常一起玩的游戏好友，过年的时候看过一次，从那时候就没有上线过。
    原来是这样。
    “有没有想过告诉我？”
    “想过的。”他的眼睛红红，抬头看我，“但我怕你会扭头就走。”
    我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真的有那么严肃吗？转念一想，年纪小的时候自己不也是小心翼翼，考虑太多，整天怕别人不高兴，这也能理解。
    “为什么那天愿意让我知道？”
    “我父母很喜欢你，我告诉过他们我还喜欢你。以前我们因为这个分开，以后不会了。这是我的心意，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退缩的。”
    “为什么那时候要说那么难听的话？你难道不知道我也很难过？”我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因为自己曾经的行为。说实话，如果不是分手闹得太难看，我可能会更高兴地接受他。
    他的手捂住了脸，声音变得哽咽，我听到他说:“因为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害怕过了一年你会不记得我，我不想让你等我，我怕我给不了你未来，我怕我们没有以后。我嘴硬，我怕你会喜欢上别人。我也有私心，我想着如果我喜欢上别人就可以忘了你……家里人也不同意，我看不到未来，就只能……”
    他低低的呜咽声传来，手指缝间已经变得湿润，我猜他在哭。
    我伸出手，把他抱在怀里。我的下巴压着他不算太柔软的头发，轻轻拍他的背。我很抱歉把他弄得这么狼狈，但有些事不得不说。我希望他清醒后不要怨恨我。
    “对不起，”我轻轻吻上他的额头，“我不该让你哭的。”
    他摇摇头。我拿纸巾给他擦干净眼泪。
    他的眼睛比之前更红，湿漉漉地看着我。我碰上他的嘴唇，给他一个西瓜味的安抚性的吻。
    最后我们入睡。
    长时间的精神紧张让人身心疲惫却又心满意足。
    我觉得我们可以继续往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