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所谓孤独

    阑干客栈北侧，有一座不高的小山，正对瀚海这面，日晒风吹，渐渐裸露出岩石，布满了砂砾，有的地方甚至呈现黑褐色，光滑坚硬，给人吊诡可怖之感。
    而在小山另外一面，暗河流淌，树木横生，洋溢着春的气息，山脚有一片茵茵绿洲，乃附近牧民放养畜生之地，时值傍晚，他们正驱赶着牛羊归家。
    苏祁独自坐在客栈的屋顶上，感受着逐渐清冷的边塞风沙呼啸而过，远处的落日渐渐沉入地平线。
    只差一丝，温暖便荡然无存了。
    “苏兄，怎么一个人在这看风景呐？有空陪陪你家那位娇妻，不是比一个人在上面被风吹沙打好多了？”
    林归雪的声音忽而出现在身后，继而便是一阵自娱自乐的郎笑声。
    “老林，这就我们两个人，说话不用那么文绉绉的了。”苏祁膝盖支着下巴，却见天际有一只黑鸦徐徐飞过。
    “哎，来这里这么久了，一时改不了口啊。”林归雪兀自在苏祁身边坐下，微笑叹息道。
    “得了吧，你混这么好还叹气，我现在都觉得系统偏心眼挺严重的。”苏祁回首笑了笑。
    也难怪他有如此想法，不说别的，光是二人并排一坐，一个青衫齐整，风姿绰约，一个粗衣短打，像是个趟子手。
    光是形象上就已经输了。
    “可能是运气问题吧，我一进门就触发了几个支线，所以赚积分蛮快的。”林归雪亦是望向天际渐行渐远的黑鸦，笑意却是淡了几分。
    外人眼中，他是这一代江湖年轻一辈中少有的新秀，潜力不可限量，身边还有美人作伴，不可谓不是一个标准的人生赢家。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他的本心却是与这方世界格格不入。
    有些东西是系统也难以弥补的，比如说，形单影只的孤独。
    这种孤独，不是多来几个npc就能解决的。
    好在这不是一个单机游戏。
    林归雪嗟叹，自己活成了自己前一世向往的模样，青衣长剑，纵马沽酒，江湖飘渺，快意恩仇。
    但终究还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老祁啊，昨夜里我一直在想，这世界不止一个系统，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林归雪抬头，眼瞳中光芒敛藏。
    “……”苏祁默然，这种事决然是说不好的，若是对方的意向是皇袍加身，那自己身上的这处系统就是莫大的威胁。
    没有君主会喜欢有一个可以威胁到自己而且不受自己掌控的东西。
    “哈哈，好在我这人没什么野心，皇位这东西太累人了，只想着跟上一世读过的那些武侠小说一样，仗剑江湖漂，潇洒快意行便是。”林归雪没有隐瞒，这也不值得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看我这柄剑，除却昨日斩杀的塞北三熊之一，还饮过了二十余人的鲜血，那些人无一不是为非作歹，穷凶极恶之徒。”林归雪忽的抽剑出鞘，赤红色的霞光照耀在银光覆霜剑的剑身上，反射出一道道炫目的迷光。
    说到这里，林归雪眼瞳中似是有了些光亮。
    “当初兑换它的时候哪想过这些，无非就是图一把趁手又好看的兵器罢了。”林归雪咔的一声收剑归鞘，轻叹了一口气，这些话他很早就想找人说说了，但世界之大，却没有一人可以倾听。
    苏祁闻言摇了摇头，你这小子就知足吧，我开局不知道有多穷，抄着口平底锅到处乱跑。
    “对了老祁，我看你轻功不错，似乎还在我之上，不知还有没有别的武功了？”林归雪好奇道。
    苏祁有些尴尬，但还是没有隐瞒：“没了，就这轻功还是我抽出来的山寨版。”
    没办法，直接兑换武功秘籍，那价位简直就是吃人。
    “那昨天那张隐藏任务的抽奖券呢？不会出的白皮吧？”林归雪不由得有些无语，自己这老乡似乎是个资深非酋。
    “对嚯你不说我都忘了。”苏祁以拳落掌，恍然道。
    “……那赶紧抽了吧，我们交换一波秘籍练练，也省得额外浪费积分。”林归雪建议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苏祁回头：“不过，我拒绝。”
    “纳，纳尼。”林归雪目光一凝：“难道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jojo。”
    “……你突然自说自话的玩什么梗呢。”苏祁一脸蛋疼。
    “嘿嘿，憋了这么久，总算有个懂梗的人听我说话了，玩下梗怎么了。”林归雪一脸自得，令苏祁不得不怀疑他日后会不会一边喊着欧拉之类的台词一边拳击自己。
    适当的玩笑，有助于压力的释放。
    林归雪一直认为这句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话简直就是经典。
    “所以说这就是你玩梗的理由吗？”苏祁无奈扶额。
    “差不多吧。”林归雪忽的站起，此刻残阳已是彻底的消失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浓重的夜幕降临在这座偏远的小城，以及小城边缘的阑干客栈。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许久之后，林归雪忽而道。
    “我啊，大概待到半夜吧。”苏祁盘算着。
    “……我是说你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什么，还要待多久。”林归雪无语，他碰巧在附近的落叶城接了悬赏塞北三熊的委托，这才有心来这犄角旮旯般的地方。
    若非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遇见了老乡，他早已上路，或回城领赏或继续追杀，总之不会待在这处已无意义的地方。
    “不知道还要多久，我在等一处机缘。”苏祁没有隐瞒，转而道：“有没有兴趣组队完成这个任务？”
    “什么任务？别是塑料级的吧？”林归雪开着玩笑，实际上他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塑料级的任务是否存在都不好说，就算存在也用不着组队去完成。
    “黄金级的？那种任务我也接到过一次，奖励挺丰厚的，我就是靠那个任务一波起飞的。”林归雪坦言道。
    但苏祁摇了摇头。
    “赤金级的？那玩意可不好对付，难怪你要组队了。”林归雪若有所思道。
    但苏祁还是摇了摇头，转而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不，我接的是一个史诗级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