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加更）

    终于忙完了，你换上自己带来的睡裙，打个哈欠，熟练地躺在安黎床上。
    他跟着躺下，却没有抱你而是在手机里点点戳戳在你要凑过去看的时候收起了手机。
    手机扬声器传来狼找借口吃羊的故事，你有些迟疑：“你现在连儿童文学都有涉猎了吗？”
    “……睡前故事。”
    由Siri朗读、中英双语版，一对一比对的睡前故事？未免过于超前。你看不懂这个操作，但是倍受震撼，试探性问他：“意思是我们要听这个睡觉吗？”
    可能是你的表现充分传递了困惑或者是安黎自己也觉得不妥，他立刻按掉朗读，耳廓红得一塌糊涂。
    还是很怪，有些迷茫的你向他确认：“你是在哄我睡觉？”
    看到安黎僵硬地点了点头，你忍不住问：“你知道我今年是26岁，而不是6岁吗？”
    男妈妈不说话了，托着你的后脑的手恼羞成怒一样把你的脸埋在怀里不让你看他。
    “不好意思了？”
    安黎的手掌往下，精准地停在肩膀揉了揉：“没有。”
    你闭着眼，鼻端是他身上很浅的皂香跟你的身体乳融合出的好闻香气，决定开诚布公地聊一聊：“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迟疑一下：“有时限的恋爱关系？”
    这么自觉的加了个前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满意的，你问：“那你知道恋爱就是两个人相互磨合相处的过程吗？咳，我说的不只是性，还有性格脾气情绪爱好等等，所以在跟我相处的时候不用这么小心。”
    你不知道你猜测的【安黎认为你们感情基础与助燃剂都是性的错误观念】是真是假，怕安黎又误解所以主动补充了一句。
    “但是我弄伤了你，还…”
    幸好安黎没有继续往下说，你心想这人脑子里大概还想着厨房摔碎调味罐的事情，要不是咽下去没说出口简直是要骂他了：“你是故意的吗？”
    “不是，只是没有控制好。”
    安黎回答得快速又坚决。
    “那不就好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不需要因为这些事情特意，”思考了一下你还是没有用讨好这个词，“来补偿我。”
    安黎的睫毛阖上一下，随后在你发顶落下轻盈的一枚吻：“那如果真的出现了我让你不舒服或不喜欢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他点头，脸上很好懂地露出了迟疑跟思考的表情。
    “有事情想问我？”
    “嗯，我有点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
    “会感觉跟我相处的过程中你偶尔会有点抽离，是我的错觉吗？”
    先是感慨安黎能把【你是不是没有在专心谈恋爱】这句本来质问的话语说得这么柔软，随后觉得他真是…敏感啊。
    你本来就多少猜到安黎有点喜欢你又意外收到了直球表白，在明知道这段感情不长久的情况下会忍不住想要保持点距离避免他甚至自己越陷越深却又在跟他相处过程中会忍不住投入，导致你被感性跟理性来回拉扯偶尔还会有强烈的负罪感，导致你无法完全专注这段恋爱。
    “对不起，是会有一点。”
    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缓慢地开合，打开以后是更黑沉的眼膜：“为什么？”
    你可是为了大家都好才没有控制住了好不好，安黎问得倒是轻松又简单，根本不知道你作为一个更年长些的成年人在情绪轮番拉扯中努力保持清醒是多么珍贵的事情。
    “不用担心，我不会到时间了还不肯分手死缠着你的。”
    你犹豫了许久却实在说不出脑中诸多的顾虑，艰难地皱着眉否定了他的猜测：“我不是担心这个。”
    他没有说话，静静等了一会还是没听到你说出其他的话语，似乎能听到空气里散开一点很轻的叹息声随后安黎靠近你的耳边：“好，睡吧。”
    心里有事，你数了许久的羊才终于入眠，几乎觉得刚睡着就被安黎的手机闹钟吵醒了。
    困得要命，你挣扎着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明明还早又闭上了眼睛。
    安黎已经洗漱好了，坐到床边摸摸你的脸颊自觉地解释：“周一会堵，我设了一个早一点的闹钟。”
    好，你默念着打工人的自我修养，身体却依旧诚实地一动不动。
    “再睡五分钟？”
    点点头，你把被子拉高挡着脸转了个身，感觉明明只过了几秒钟安黎却又开始喊你起床。
    嘟囔一句不上班就没有钱，你痛苦地起了床。
    胡乱洗漱一通，你换了衣服收拾好包下楼，看到餐桌上摆了牛奶跟碗筷，安黎穿着整齐安安静静地坐着剥鸡蛋，面色如常：“早上好。”
    你拉开凳子坐下，他就把白白胖胖的鸡蛋放在你面前的料碗内：“早。”
    把筷子戳进鸡蛋里固定住蘸了蘸料汁，咬下一口，觉得这个吃水煮蛋的方式有点新奇，是带着香油气味、有点糖醋口的咸味，意外还不错，你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你不吃吗？”
    他剥起第二颗鸡蛋：“不能吃。”
    忍不住睁大眼睛来回观察他：“你不舒服？”
    “没有，要去医院做检查。”
    正好他默默把第二颗剥好壳的鸡蛋放到你碗里，你顺便握住了他的手腕摘掉指尖粘上的白色蛋壳薄膜，心想都要去医院了还不是不舒服：“什么检查？”
    “常规复查。”
    复查？那应该是跟眼睛相关的事情吧，你自己去挂号看病都会觉得有些费劲，完全无法想象眼睛不便的安黎要怎么独自去检查：“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用，我约的检查要很久。”
    “没事，我可以申请soho在医院办公。”
    “真的不用，你马上要休假了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经常去不用担心的。”
    熟悉自己去医院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还是一个看不见的人，你腹诽一句还是有些迟疑：“那我送你过去？”
    “很远，你会迟到的，不用送我。”
    拒绝叁连，行吧，你几乎觉得嘴里的食物都不香了，撇了撇嘴：“行吧。”
    又沟通了几句，最后的方案是你送安黎到地铁站，然后他去医院你去上班。
    一路安静，看着安黎离开的背影，你昨晚无法明白告诉他你的顾虑，今早他就在去医院检查的这件事上出乎意外的执拗拒绝你，总有一种被识趣疏远的感觉。
    还没来得及想为什么会这么不高兴刚到公司就收到一串信息，你看看疯狂震动的手机跟手表快步去后排拿了包，努力剥离开情绪准备打起精神对账单细节。
    叁个快节奏的会议串联，你感觉自己快要被榨干了，没精打采地婉拒了同事去食堂干饭的邀请去便利店买了个叁明治开始边吃边改材料。
    细化了介绍残障人士基数与各种不便的项目背景，你看着触目惊心的数据发了会呆，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安黎，心想昨晚顺着他不就好了，手指有自己意识一般地发：检查顺利吗
    回得有点慢，安黎过了十几分钟才回你：嗯，下午再做几个项目就结束了
    你一鼓作气：那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小田螺：挺好的
    眼睛能治吗？你在发出去之前又一个字一个地删掉。
    如果有需要钱的地方随时跟我说。你打完字一顿，又在发出去之前全部删掉了。
    说什么好像都很奇怪，你烦躁地往后仰在办公椅背上，有点后悔出于尊重的想法没有主动去问他眼睛相关的事情，看着天花板上悬挂的灯带想了很久才回了个：那就好。
    吃完午饭的同事陆续回来，因为下班前要对材料不敢再分心，你把手机屏幕朝下倒扣在桌面拍了拍脸颊回神。
    紧紧张张地赶在六点前跟Mandy顺了一遍材料跟汇报内容，确认修改点很小以后你终于放下了心，莫名有一些不想回家的念头就开玩笑说让Mandy请吃饭。
    Mandy心情显然不错，一口答应下来，合上电脑问你想吃什么。
    你知Mandy本身家庭条件就很好，公司薪资也给得丰厚，导致吃饭又刁又挑，就说她作主就行，问了你的忌口以后，她略一思索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报了家餐厅说走吧。
    你合上电脑跟着往会议室外走，这家店名气颇大你也听说过，有些好奇地问：“这家不是需要提前预约的吗？”
    “本来需要，只是刚好托了个交情，”她推开会议室的门，“你开车了吧，要不先坐我车过去，再给你送回来？”
    “真不错，可以坐超跑了。”
    她睨你一眼脸上似笑非笑：“新项目要是能成，明年这个时候你也能换部入门跑车了。”
    不仅坐了趟Mandy的漂亮跑车，蹭了一顿人均不菲的美味还成功跟餐厅经理加上了微信。
    你吃着餐后甜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Mandy聊天，内心却隐隐升起一个下次是不是也可以带安黎来这里吃饭的念头，然后迅速指责自己不该这么沉溺于这段没有结果还都是未知秘密的恋爱，脑中多个念头开始混乱的左右互搏。
    看出你有点心不在焉，Mandy体贴地推说一句最近这段时间太辛苦，主动结束了饭局把你送到公司楼下。
    夜空一弯下弦月被办公楼通明的灯光映得有些黯淡，手机也一直安静着。
    快十点了，你看一眼层层办公区窗边依旧端坐的人影，踩着自己的影子缓慢地往地下停车场走。
    终于在快十一点的时候安黎主动给你发了一句晚安，你想得心烦就也只简简单单回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