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长明灯为谁亮

    如若早知道忏悔，为何没有好好保护。
    “孩子，你怨你你爸爸吗？都是妈妈的错，如果他知道你的存在，在他的两个孩子之间，他会选择救谁呢？”向凝晚一直都不敢想象这个答案。
    害怕他依旧做出如此的决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从墓地里起来，有这个孩子陪着父亲，父亲该是不孤单的，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戴上了墨镜，走出了墓园。
    林毅追了上来，“太太。”
    “我要去山上长乐寺一趟。”向凝晚道了一句，上一回上山，他在身边，甚至他还怕她的腿脚不好，背着她。
    四年前在长乐寺许的心愿总要还愿。
    林毅跟在她的身后，离她不远处，但没有跟上去，让她一个人走在前面，向凝晚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路上也有来来回回的香客。
    长乐寺一直都是香火旺盛，当然也是因为圆通方丈在青城一代远近驰名，尤其摘录抄写《金刚经》。
    向凝晚走万了九千节台阶，到了寺里，圆通方丈已经出来了，“顾太太，南无阿弥陀佛。”圆通方丈作揖。
    不过见过一回，圆通方丈时隔多年却还记得她。
    “方丈好。”向凝晚回以一个问候。
    “点灯吗？”圆通方丈已经带她到了长明灯下，长明灯是祈福之人为他人在这里点亮的灯，常年亮着，是一种期许一个寄托。
    顾衍律为他母亲点了一盏，顾家在长乐寺有固定的供奉地方，圆通方丈带她去的正是这里，“顾先生在三年前过来点了两盏长明灯。”
    不出向凝晚所料，灯下的名字正是向厉风和顾向阳。
    她在长明灯下为他们点香祈福，愿逝者已矣，生者幸福安康。
    随后在功德簿上捐上一点香火钱，四年前，她在功德簿上写下了：琴瑟在案，岁月静好。现如今她提起笔来，却只能写下岁月静好。
    圆通方丈将一叠功德簿放在她的面前，她慢悠悠地打开，这是他习惯的笔锋，就是行书也能如此工整，而让她诧异的是，从他们四年前到现在，他所有的愿望只有三个字：向凝晚。
    泪水滴答滴答滴落在了功德簿上，水滴渗透了宣纸。
    他把她一直都放在了心里。
    泪水像是决堤了一般，林毅站在远处都看得到她眼里的莹莹泪光，“顾太太，人生有很多坎要过，过去了也便是过去了。顾先生说，他已经三年没有睡过好觉，有时候恨不得从这里跳下去，可是他说，他还有一个信念，就都在这些功德簿上。”
    功德簿上记录着时间，有时候一周一次，有时候一个月几次，他总是不对等的时间过来这里，所以一年积累下来多少本的功德簿。
    他的信念是她。
    “方丈，您忙，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向凝晚和他说道。
    圆通方丈退出来，“一会儿我让人送点斋饭来，在这里用过斋饭再行。”
    “好，谢谢方丈。”向凝晚朝着他微微点头。
    她一页一页地翻着，才发现真的每一笔都是他的笔记，而都是不同的日期，这三年，他与她同样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
    并不是他们替他说话，事实摆在眼前，让她也不得不信。
    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直到小沙弥送来了斋饭，见到林毅站在外面，她喊了一声，同他一并用了斋饭。
    斋饭很简单但是也很精致，这是这段时间里，她进食最多的一次，也许是山路走得累了，也许是心里郁结了太久，全然释放出来了。
    林毅知道向凝晚喜静不喜闹，所以也不敢多说话，大约的行程都已经汇报给顾衍律，甚至连她中午吃了多少东西都如数汇报。
    林毅还觉得自己做司机开车实在是浪费了，应该去做私家侦探才对。
    用过斋饭之后，与圆通方丈在寺庙里念了金刚经，又把自己摘抄的金刚经全数送到寺庙里祈福之用。
    临行之前，圆通方丈将一枚银戒指送到她的手里，“这是顾先生早年送到这里，请我佛开光，他请我转交于你，希望顾太太随身携带，辟邪庇佑，我佛慈悲，南无阿弥陀佛！”
    这是一枚简单的银色素戒指，也并无多余的花纹，几片兰花的叶子，内侧刻有：琴瑟在案，岁月静好的字样。
    原来他早就知道那八个字是她写下的心愿。
    戒指握在了手里。
    她并未拒绝圆通方丈的这些寄语。
    青城都知道，请圆通方丈开光过的首饰，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告别了圆通方丈便下了山去。
    ………………
    顾衍律收到了林毅的短信，他一早就已经去过墓地，本想与她一道去，但是以她现在的心情，必然会拒绝，所以还是先行前往。
    将她的行程排好，告知林毅，交代了几声。
    这才放心，但是一上午他的心神不宁，他害怕当她在墓地见到了孩子的衣冠冢会如何？他甚至害怕她再一次失控的样子。
    三年前，顾衍律心疼他们的孩子，当手术室送出来那件染满鲜血的血衣的时候，触目惊心，他将血衣收起来，那是他的孩子。
    为他买了一块墓地，是他亲自为孩子选好的，选了日子将它安葬了，他们的孩子，来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所以走的时候，他一定要为他留一个念想，证明他曾经来过。
    兰苑的婴儿房里，那些属于这个孩子的小衣服，小鞋子，甚至是每一个他挑选过的玩具，都一同埋葬进这个衣冠冢里。
    只要每次去，他都会带一套新的玩具，像是这个孩子还在，他正在一天天慢慢长大，也时刻提醒着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如果知道她怀孕了，他定不会让她出这样的事情。
    幸好，向凝晚见到了一切，并未有过激的行为，当林毅发过来，她吃了整整一碗素面，又吃了一些素菜，他心里从未有过如此开怀，这让他也安心了不少。
    她喜欢吃素，那么这几日，他会选几道素菜。
    只要她喜欢，他赴汤蹈火也要去做到，戒指自然是他交代给圆通方丈，确实在三年前的长乐寺门口，一位颇有天分的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为他人设计银饰，他就选了这一枚素戒，当然另一枚在他的手中。
    只是他添加了一句，她最喜欢的词，送予圆通方丈开光，他希望有一日，她能看到，时隔三年，这个戒指终于到了她的手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