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为什么？明明是特级？”
    夏油杰看着岩崎千夏，迟迟没有开口。
    他该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因为他开始怀疑“救助众生”的意义了？
    告诉她“用一位咒术师的牺牲换来大多数人的存活”这个在术师中习以为常的道理，他开始无法接受了？
    告诉她……
    他深深厌恶着那群愚昧无知的非咒术师（猴子们）？
    身为咒术师的同伴们都不会认同他的想法，更何况是身为非咒术师的岩崎千夏呢？
    一个月前，同样身为特级咒术师的九十九由基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
    “你讨厌非咒术师吗，夏油同学？”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出现全都是当时盘星教教徒们喜悦的笑容，一个两个的，令他作呕。
    他本来想说“是”的。
    但随即，他的耳边似乎传来岩崎千夏毫无波澜的声音，其他的一些被他拯救过后含泪道谢的面孔也浮现在眼前。
    所以他最后回答的是：“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心。
    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回答岩崎千夏的问题。
    岩崎千夏只是下意识的问出自己的疑惑而已，并没有什么深层的意思。
    所以他现在只要随便编出一个理由，类似身体问题之类的，就能糊弄过这个话题。
    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他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无论是自己的想法，还是自己的感情。
    夏油杰既认真又复杂的眼神，让岩崎千夏有些难以适从。她感觉到现在的夏油杰似乎在做出什么很重大的决定，但同时，直觉又告诉她，不要多做探究。
    “啊啊，不想回答就算了吧。”
    “那就麻烦你了，夏油先生。”
    她主动替夏油杰跳过了这个话题，而夏油杰反倒是在短暂的沉默后，说出了一个回答。
    “或许是因为苦夏吧，最近稍微有点怠惰了。”
    尤其是今年的“夏”（natsu），实在是太漫长了。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哦。”
    “你有时候的关注点真是格外的奇妙啊，千夏。”
    *
    2007年，9月6日
    任务的目的地果真如同岩崎千夏所说，十分的偏远，就算中转的路途由她的能力代劳了，到达破败的村庄，也花费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
    刚进村，村民之间奇怪的氛围就让夏油杰眉头紧锁。村民们看他们的眼神，并不像是恐慌多日等来救星的受害者，反而像是在无声地排斥着他们的到来。
    “多管闲事的外来人。”
    从他们的眼神中，夏油杰能读出这句话。
    “我们已经解决了，罪魁祸首我们也抓到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他们来的太晚了。
    而这句话之后，夏油杰已经听不进任何的话了。
    他的眼睛里只有那巨大的木牢笼，以及那两个被关其中身受重伤的少女。
    他努力地按压着额头凸起的青筋，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担心爆发后会对女孩们会产生二次的心理创伤。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安抚少女们的情绪。
    而他身旁的岩崎千夏已经抢先他一步，只是抬手的功夫，被困在笼子里的女孩就已经被她搂紧了怀里。
    她从随身缠绕着的咒灵的口中，拿出不知为何会被塞在里面的毛毯，披在了两个女孩的身上。
    “不用害怕。”她一边说着，一边轻拍着女孩们的后背。
    夏油杰还是第一次听到岩崎千夏如此温柔的声音。
    而与之相对的，是身边两个人近乎嘶喊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啊？！！”
    夏油杰猛然回身，将其中一人用力的踢到了木笼上，木栏杆伴随着尖叫声响起了破裂的声音。他的手捂住了另一个想要大喊求救的人的嘴，只要他再加大点力气，就能轻而易举的捏碎对方的下颚骨。
    “肮脏的猴子。”这是他发自内心说出的话。
    他无法接受这群被保护而不知的（弱者）猴子们，同时，他也极力的想要否定曾经心怀大义的自己。
    “夏油先生。”
    岩崎千夏用毯子蒙住了女孩们的眼睛，也尽量的捂住了她们的耳朵。
    虽然岩崎千夏在她们的这个年龄段，已经能对这些事毫无所动了。但她却比谁都清楚，适应死亡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她不希望这两个女孩也有这样糟糕的经历。
    过去的她们想必活得已经很痛苦了，所以她希望她们未来能够幸福健康的成长。
    “你想杀了他们吗？”她轻声问道。
    “你要阻止我吗，千夏？”
    夏油杰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有看向她，而是用着冷漠的眼神注视了被他制服的猴子（人）。他好像透过那个人，看到了无数多个相似的存在。
    只有完全洗净这些肮脏的存在，才能真正的实现所谓理想的世界。
    “……不要在孩子的面前杀人。”
    “为了那两个孩子，不更应该替她们，替她们的父母复仇吗？”
    “杀了他们，有什么意义吗？”
    “你是凡事都会讲‘意义’的那类人吗，千夏？”
    岩崎千夏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