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节

    楼伽缓缓点头：“是，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诞生了，但是却被那个人偷去了你们的寰宇之中，异魔王和母魔无法交接，异魔才会发动了对寰宇的攻击，不是为了厮杀，是为了寻回他们的王！然而当他们长年被死气污染，才会渐渐失去了神智……”
    “你是说，寰宇大军和异魔的厮杀，完全是因为被人的阴谋！”墨莲猛然抬眸，眼色冰冷无比，深沉的怒火翻滚而出，似乎想要将空间都撕裂！
    “是。”楼伽平静道。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帮助异魔？”看着楼伽渐渐虚弱的脸庞，墨莲压下心中的怒火和哀伤，尽量平静的道，如果说他一开始杀死刹逻是因为绝望，那为何最后要还要做无用功！
    “因为你的出现！”楼伽抬眸淡淡道，“你的出现我无法预言，是你改变了刹逻的命运。”
    初遇时的那一眼，那带着狡黠和锐利的眼神，透亮澄澈看似简单，却又带着属于自己的倔强和谋略的眼神，已经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以后的每一次碰撞，每一次相聚，每一次交锋，每一次试探都让他对哪一个灵魂的主人越来越眷恋。
    她对敌人狠辣绝情甚至是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她为了自己的同伴却会不惜一切，她的灵魂没有一丝的杂质，黑即黑，白即白，从不遮掩伪装，多么耀眼而又恣意的存在。
    每当他想到那灵动的眼神时，莫名心中的罪恶都会得到洗涤。
    越是缺少的东西，就越是向往……所以他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将她的身影放入了心间吧？
    “仅此而已？”墨莲一愣，如果是这样也太简单了吧！
    楼伽敛回思绪，浅浅而笑：“如果你的存在已经给了刹逻另一条道路，那我为什么不尽自己的力量，给他的未来带来新希望？”
    新的希望……
    这个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绝望。
    为了心中所爱之人，为了那曾经唯一的温暖。他愿投身为魔，即便受万人唾弃；他愿献魂于亡，即便将万劫不复；他只为了在那混沌的天幕中，为他们撕开一条缝隙！让希望之光，指引他们前行……
    一切的黑暗，有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一切的绝望，由他一个人背负就够了……他愿他爱的人，永远活在温暖与光明之中！
    如果可以，他只愿他爱的人，能够稍微记得他，哪怕是一个模糊的影像……可是可能么？
    “呐，墨莲……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情了……如果我没猜错，母魔和异魔之王所守护的秘密，就是冰封王座的地址，我会进入他的精神之中，你仔细看清楚了。”楼伽的手轻柔划过母魔的脸颊，平静无波的道。
    而话音一落，一股澎湃的力量从楼伽和母魔的身上爆发，似乎是想要燃尽最后的一份力量！
    “楼伽，你等等！”墨莲立刻向前一步想要制止住楼伽，却发现他的手已经悄然和母魔身上的触手融为了一起。
    那不断飞舞的触手似乎找到了下一个依托的工具，贪婪的汲取着楼伽身上的能量，而母魔的身躯也渐渐的充盈了起来，她悄然睁开了眼，那里面带着一丝迷离和暗淡，最后在看向楼伽时张开幽幽道：“树……冰……”
    楼伽摸了摸母魔滑腻的脑袋，笑道：“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母魔的身躯渐渐开始单薄了起来，因为坚持者要找到异魔之王，她已经坚持了太久了，久到连自己的本心都要忘记。
    墨莲被母魔身上那种猛烈的气息推举而开，无法靠近，而此时四周的结界忽然发出了一阵极为剧烈的鸣响，墨莲、楼伽和母魔同时回眸看去，一道金色的身影撕裂玄阵而来！
    那男子流淌了一脸金色的鲜血，璀璨的金色眼眸中盛满了灭世之怒火，点缀环绕在他的身后，犹如从火和光中诞生的神明！
    楼伽静静看着昼殛的身影，看着他极为霸烈地碾碎玄阵猛地掠到了她的身边，将她猛地揽入了自己的怀中，看着他几乎颤栗疯狂的拥抱着她，看着他将自己全部的思念和担忧全部付诸于她……
    他的心莫名的轻轻一颤，有苦涩，也有释然。
    他想，他知道为什么墨莲会选择这个男人。
    他和她一样有着永不认输的灵魂和意志，如果是那个人的玄阵，他知道自己的无法打破就将不再勉强吧，而他却意志努力到此刻，将她成功地再次抱入了怀中。
    两个同样倔强的灵魂，两个同样期盼奇迹的灵魂，一定能为这片寰宇带来心的希望……
    原来这样的结果，也不差呢……
    微微一笑，楼伽垂下了眼眸，将全部的注意力再次放在了母魔的身上，缓缓闭上了眼眸想要将自己全部的灵魂沉入。
    只要进入其中，就能读取那被母魔隐藏起来的消息，只有掌控了先机，他才能为他们多争取多一份生存的机会！
    就让他用他腐朽的身躯和灵魂，成为他们手中那披荆斩棘之剑，迎来希望！
    就在楼伽准备完全之际，距离他们较远的人们也全部进入了玄阵中，众人都发现了准备和母魔进行融合的刹逻和躺在一旁的慕容紫萱。
    而刹逻的眼神只是轻轻扫过楼伽，便落在了躺在地上的慕容紫萱身上，他心中猛然一跳，本能的向着慕容紫萱掠去。
    “紫萱！”楼伽惊慌的唤道，他猛地将她翻过，而此时慕容紫萱身上的悄然退散的那种气息再一次悄然聚集。
    墨莲和楼伽都对这股气息了解非常，两人身躯一颤，不约而同的大喝道：“刹逻快躲！”
    刹逻感觉浑身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压得丝毫动弹不得，而“慕容紫萱”却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凝聚起一种他们从未感受过的星辉之力向着刹逻攻击而去！
    只是墨莲被昼殛紧紧抱住，根本来不及救去拯救刹逻！
    眼看杀戮就要被这股力量撕裂，原本还在和母魔融合的楼伽不知道从哪里爆发的力量，生生撕裂了自己的母魔的联系，既鲜红又混沌的血液从母魔和他的身躯喷射而出，爆裂成为了血珠在空中飘散，转眼被炙热的火焰之力蒸腾成为血舞！
    而迷蒙的血之雾气中，楼伽拖着残破的身躯，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坚毅和惶恐之情，生生挡在了刹逻的面前，刺痛了墨莲和楼伽的双眸！
    在母魔痛苦的嘶吼中，在刹逻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在众人惊愕的惊呼中，在墨莲慌乱的呐喊中，“慕容紫萱”嘴角微微扬起，冷酷无情的道：“这一次，你再也逃不掉了，楼伽！”
    清冷的话音飘落，楼伽的身躯被一只修长的雪白的手贯穿，“撕拉”一声，拦腰扯断！
    身躯中腐烂的内脏化为黑水落下，一分为二的楼伽好像垃圾一般被人抛落在旁！
    “噗通、噗通”
    这样的两声闷响在母魔的尖声嘶吼中应该是几不可闻的，却犹如两道惊雷狠狠皮落在了墨莲的心头，她颤抖着嘶吼道：“不！”
    脚下一点，一白一金两道声影已经冲过了烈焰壁垒掠到了那血泊之地！
    昼殛伸手，一只手将母魔控制了起来，另外一只修长的手上缠绕着灵魂之火猛然握住了慕容紫萱的咽喉，她却笑得嗜血，深沉的男生破碎的道：“哈哈哈……神龙之主……你想让楼伽代替墨莲融合母魔么？哈哈哈……不可能！他必须死！哈哈哈……”
    “你闭嘴！”昼殛极为气恼，但是他却没有否认“慕容紫萱”的话。
    是，他是想要让楼伽完成母魔融合，那他心爱的人就不用去冒这个险！他不是什么善良的大仁大义之辈，为什么不利用？！
    “哈哈哈……”“慕容紫萱”笑得极为瘆人，脸色微微扭曲双眸赤红几欲淌血的看着动弹不得的刹逻，十分可惜的道：“真是可惜呐……高高在上的预言之子啊……为了保护一个血脉低下，像垃圾一样的弟弟将自己弄得如斯境地……哈哈哈哈……楼伽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存在！哈哈哈！”
    刹逻的眼瞳睁得混圆，似乎在笑话着“慕容紫萱”的话，他甚至听到了自己血液一点点凝固的生硬，但是他的脑袋却移不开半分，他根本看不到那个人现在的表情，只能通过墨莲断断续续的呼唤来判断。
    “楼伽！你别死！你醒过来啊！”
    她的声音如此的换乱，是因为他要死了么？那个处处都压着他，优秀得让他嫉妒的哥哥！
    “我答应过你，我一定救她，母魔，我一定救……所以你别死……别死……”
    呐，听听，那带着哽咽的哭腔，曾几何时，那个哥哥也会在他受了重伤后流露出这么难过的声音？
    “楼伽！楼伽！楼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儿时的他似乎也喜欢这样追逐在他的身边，一遍遍唤着他最爱的楼伽哥哥……
    “啊！别死！别死……”
    呐，难道他真的死了么，他曾经在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勾勒他死亡的情景，然而他知道他就在他的不远处，苟延残喘，却不敢回头去看！
    刹逻是如此的庆幸，因为他身躯僵硬，因为他无法回头，所以他不用去看他那垂死的模样！那个他亲手碾碎他的心脏，让他恨到骨子里面去的男子！
    “啪！”
    这是一巴掌落在脸上的身上，在安静的风中是这般的响亮。
    “他妈的！你给本小姐活过来！别死！别死！”
    “你还没和刹逻和好啊！你怎么能死！”
    “你不是说要用生命守护他么！你这个骗子！骗子！你给本小姐醒来！”
    “楼伽……呜呜……”
    ……
    刹逻的身躯开始颤抖，而被昼殛制约住的“慕容紫萱”却笑得极之灿烂，“果然，废物就是废物……这样的废物也支配拿来做通道的养料而已……哈哈哈哈……”
    昼殛眉头一皱，神龙之主猛然焚烧而出，犹如火龙一般在慕容紫萱的身上卷席而过，瞬间就将她的衣物焚烧干净，连同背后哪一片广袤的星辉图腾都一起被烧尽！
    然而这个星辉的图腾却让凌若微和昼殛的心瞬间降至了冰点！
    下一秒慕容紫萱猛然向地坠落而去，刹逻一个箭步向前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中，这么的用力，似乎想从她的身上找到什么力量。
    他不敢相信这个人说的话，也不敢相信墨莲说出的话，只能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去相信这些！
    他不是他最爱的哥哥，依旧只是他的仇人！
    昼殛皱眉，看了眼不断逃避的楼伽，再把视线放在了抱着残缺的楼伽的墨莲身上。
    少女白色的衣裙已经被染成了泥泞的血红之色，那个被拦腰撕裂的男子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她的话中，尽力的想要睁开眼去看清眼前的人。
    最后，他似乎终于达成了自己的愿望，那苍白的嘴角勾出了一抹虚弱的笑，在迷离的血雾中，犹如怒放之后缓缓颓败的满园春色。
    他沐浴寒冬而来，迎春怒放，最终凋零而散……
    只是那一双渐渐涣散的眼中始终都带着遗憾，因为他最终还是无法再看他一眼……
    呐，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毕竟他活了下来，接下来也将活得更好，就算没有他的保护，他也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得很远很远，就算没有他的支持，他也能自己支撑起一片天地。
    他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孩了，他长大了……
    所以，这样就好了，为什么要难过？能死在自己最爱的女人的怀中，他又是何其的幸福？人果然都是贪心的呢……
    然而就在楼伽感觉自己四周一切都悄然模糊之际，那一道高大的身影还是猛然转身，有五分相像的容颜就这么深深烙印在了他即将死亡的灵魂中。
    带着哀伤，带着无助，一如当年的他。
    楼伽蝉翼般的羽睫轻轻一颤，一抹璀璨的流光眸中划过，一如那年他们在兰卡魔族皇室宫殿一同看到那一颗流星，灼痛了刹逻的心！
    他张了张嘴，到了唇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就这么看着那一抹期待的光辉渐渐没入无穷的黑暗……
    包容而又宠溺的笑了笑，楼伽轻轻转动逐渐焕然的眸子想要看向墨莲，一直密切留意着楼伽的墨莲心下一惊，急忙将头凑到他的唇边。
    他虚弱的嗓音破碎缓慢，一字一顿却意外坚定的道：“对……我用……虚……空斩……”
    墨莲眼瞳一缩，猛然抬眸，那一双笼罩水雾的眸子凝睇着他，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可知道这番话代表什么？”
    那话语中有气恼，更加有理解和心疼。不是怜悯，高傲如他不屑怜悯，所以她只能心疼这个男人。
    虽然她一开始的确很讨厌他，他不但处处与她作对，而且更胜她一筹，然而这样一个男子却的确倔强到让人厌恶！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看见……他痛苦自责……让他好好的……活下去……”楼伽扯着嘴角痛苦的道，目光艰难的锁定在墨莲的眼中。
    看着这样在血泊中缓缓不像死亡的男子，墨莲的心顿顿疼痛，楼伽却忽然自嘲道：“呐……本皇可是……美男子……这么丑……的模样……还是……让他们……全部都……忘记吧……”
    墨莲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从来没发现，楼伽还有这样的细胞？
    半晌，墨莲敛下心中的伤感，缓缓闭上眼，驱散犹豫，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她轻轻将他放在，在普卷而开的血色中，他的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似乎一碰就会碎。
    “呐，楼伽，就算他们全部都忘记你……”墨莲轻蹲在楼伽的身边，郑重的凝视着他，用手按住自己的胸腔，“我这里，也会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