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就是这样，战场上不能谈人情。
    殷晟想自己真是糊涂了，那个女人是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费心替她担忧。而想的更深的是，狐狸哥哥他怎么了？他之前不是一个善良的连偶遇的女鬼都要为她沉冤昭雪的善良小狐狸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而自己也是一样，为何会变得如此妇人之仁，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果断狠辣？
    莫非两个人呆久了真的会相互影响，变成对方的样子？
    殷晟突然有些恨自己，之前的狐狸哥哥多单纯多好啊，现在这样都是自己害的！
    他有些愤慨，对飞电道，“狐狸哥哥，以后不许看兵法！”
    “嗯？为什么？”飞电一脸不解。
    “你别再学着人家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了，你这样我会害怕！”
    殷晟的意思是害怕他失去了他内心的纯洁，从一个涉世未深的小狐狸变成黑心肝的大谋臣，这就不是他的狐狸哥哥了。
    而飞电却觉得，他是在担心他喧宾夺主？害怕他谋权篡位？
    心像是被什么握住了，猛地一下抽紧，他觉得有些冷，觉得四肢百骸的热度突然一下就抽空了，人间的书全都说君王无情，爱上就是自虐，飞电起初还不相信，他觉得殷晟就是一个需要人疼爱的小孩子，与其他的孩子没什么区别而已。
    现在他开始动摇了。
    “狐狸哥哥……”殷晟脸上有一丝惊醒，似乎察觉到自己刚才说错话惹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为我……变成那个样子。”
    是误会了吧，飞电安慰自己。经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就算他之前从来没有经验，也可以察觉殷晟对他的心意是不一般了，而自己相对于其他人来说简直是太放肆了，如果是普通人类，死一千次都不够。
    飞电静了下来，道，“……我是你的军师！你不让我看兵法难道要我看春宫图吗？”
    对啊对啊，看春宫图吧！殷晟差点这么说出来，不过又觉得刚才才走了次火，现在这么不要脸的调戏狐狸哥哥就是自寻死路，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不过狐狸哥哥这种学什么会什么的人，要是真不看兵法该看春宫图了，十八般床上功夫样样精通，那还不爽死自己。
    啊……只是想想就一阵激动呢，等打完仗，一定要他去看春宫图！
    现在，闹了一会儿之后，殷晟主动牵起飞电的手，像是赔罪似的看他，可怜巴巴的眨眼睛，“狐狸哥哥，我们走吧，回青州去，等大军到了，我们就开战。”
    飞电没有回答他，却由着他牵着，走到了船上。
    殷晟默默叹气，狐狸哥哥真别扭啊，以后还是少惹为妙。
    从古鱼返回青州，殷晟才觉得黎国的人才也挺多的，顺利到了青州，转头再看，自然是看不见雾霭之后的古鱼的。他问镜元颖，“青州这边虚空的官职有人选了吗？”
    “这件事已经交代替代马肖义的梁大人了，梁大人是风太傅举荐的人，应该不会再有问题。”镜元颖回答。
    殷晟轻点头，心里突然有些惶惶然不真实感，前几天还一堆子烂事令他焦头烂额，现在一瞬间都解决好了？而且换船这件事，未免也太顺利了吧，好歹出来个人发现他们一下啊，结果一个都没有，古鱼国是靠什么存活这么久的？
    殷晟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很不好的。
    如同多年前某一个夏日，父皇什么都顺着他，让他感觉很幸福，那天皇后也没有为难他。直到晚上，殷桓出生，母妃便去世了。
    过于美好的进展，其结果总是惨绝人寰。
    从未有意外。
    ……
    没有一个人发现殷晟的船队，自然是柔仪从中作祟。
    守在船上的弓箭手都撤退了，还有一些人看守战船，郁闷着不能去城里参加大庆典，还要守着船昏昏欲睡。
    突然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从朦胧的月色里飘来，遥遥的好像香气，有些刺鼻，不知到底是何处传来的。
    有人警觉起来，四处看着，问身边的人道，“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奇怪的味道？”
    那人点头，“似乎有些晕呢。”
    “我也晕啊，要不然我们先睡一会儿吧……”他这么提议，还没等对方再考虑考虑，便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对方还奇怪，有这么困吗，居然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接着自己便也感觉到那种完全无法抵御的无力之感，连呼吸都没有了力气，直直倒了下去。
    原来是死亡的味道。
    柔仪踏着月色而来，现在她正站在一堆尸体前，冷静的挖下每一具尸体的双眼。这群尸体，就是那些留守下来看战船的古鱼战士。
    挖出来的双眼放进桃木水桶中，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全部挖完。
    突然一道鸟鸣划破长空，从雾霭之中飞来，到柔仪面前叼起桃木桶，在她面前转了转，飞了回去。
    柔仪目送鸟儿离开，揉了揉眼睛，自语道，“殷晟，你的时辰也快到了，乘着最后几日，把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吧。”
    p：今日的争吵，真是接下来要进行一次小虐的前提，咳咳，大家要准备好啊，虐完，就到下半部分了，殷晟就长大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对战虞国
    回到青州又过了两日，大军终于到了。
    殷晟修战书讨伐古鱼，古鱼王接到战书的时候诧异许久，那时柔仪真乖巧地跪在他身边与他细说在许昌遇见的趣事。
    古鱼国王将战书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底下那个黎国皇帝专用的印章红的有些刺眼。
    他的手有些发抖，问柔仪道，“女儿，你皇兄，真的已经占领了许昌吗？”
    “自然，”柔仪掩嘴轻笑，“怎么了，父皇？”
    古鱼国王将战书递给柔仪，柔仪看了，随手扔进灯盏中，“父皇别担心，那殷晟还在外面古鱼呢，怎么可能下战书呢，这封战书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黎国哪个不死心的人代写的，父皇不必担心，黎国群龙无首，瑞王忙着跟皇兄夺许昌城池，才没心思管青州这边呢。”
    “真是这样的么……”古鱼王也有些怀疑了，犹豫着问道，“那，殷晟人呢？”
    柔仪笑笑，向身后拍了拍手，几名婢女扶着目光呆滞的“殷晟”走了出来，柔仪对古鱼王道，“父皇，看那不是，女儿怕他跑了，特意给他下了药呢，现在他神志不清，怎么可能回到青州给您下战书啊。”
    古鱼王松了口气，摆摆手让人把“殷晟”带了下去，问道，“那女儿觉得，这番海战，要不要应了？”
    “父皇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柔仪道，“而且，这么好的机会，父皇不要忘记了……”
    “嗯？”古鱼王似乎有些不解。
    “挑起黎国和虞国的战争啊，”柔仪道，“跟黎国打会儿，说战斗力不济，要求虞国出兵，我们收兵，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再收渔利。”
    “哈哈哈哈……”古鱼王捋着自己的大胡子，笑的爽朗，“知我心者非女儿再无他也，就按你说的做。”
    于是古鱼便接了战书，当日便把殷晟已经换过的船开到了海上，还吩咐海军要隐藏自己的实力，否则没借口去问虞国借兵了。
    青州这边的兵马都已经驻扎在了海岸，所有的战船皆检查充分确定无一丝纰漏，众人坐于营帐中商议战术。
    围桌而坐，没有过多的废话，飞电首先开口道，“我建议晚上攻打。”
    “啊？为什么啊？”陈冠不解。
    “大雾啊，”殷晟摇头，有些担忧，“寡人与军事去过古鱼，有一段路无时无刻都弥漫着大雾。”
    “这个臣等都听说过。”叶成点头，“大雾居然那么厉害，在白天也完全看不见人吗？”
    “对。”飞电点头。
    “既然这样……”殷晟刚想说什么，陈冠便打断他。
    “陛下，我们看不见，他们那个小岛国的人能看见吗？”
    “能。”飞电接着点头。
    “哎，军师，你别吓唬我们啊，他们眼睛有问题啊，凭什么我们看不见他们能看见啊。”陈冠满脸的不信。
    “真的，”飞电道，“他们生于海上，擅长海战，在雾中生活久了，自然能看见了。”
    陈冠撇撇嘴巴，没有答话。
    “所以要晚上攻打，他们点灯，我们看不见人，可以看见灯。”飞电道。
    “可是……”叶成也有些犹豫，“我们也要点灯啊，他们不是也能看见我们。”
    “我们不点灯。”飞电摇头，“先埋伏好，放暗箭。”
    “要是他们也埋伏着等我们呢？要是他们也不点灯呢？”叶成问道。
    “不成问题，”飞电摇头，“若是他们不点灯，黑着等我们，我们便跟他耗，他们耗不过我们。”
    “凭什么他们耗不过我们啊？”陈冠问道，“我们人多，他们人少，耗着对我们不利才是。”
    “他们船不好，呆久了便沉了。”飞电语气平静，淡然说道。
    “嗷？”陈冠张大了嘴巴，一点都不相信，“为什么军师大人连这个都知道？不是骗我们的吧？”
    殷晟摇摇头，看来镜并没有把换船的事情告诉陈冠，他解释了一下，然后说，“就按军师说的做吧，我们的目标是虞国，古鱼不会不知道，而且他不会阻碍我们跟虞国打，跟他打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我们会赢的。”
    这倒也是。
    躲在暗处看人家打，自己占便宜，谁不想啊。
    “不过我们两国的战船是一样的，如果一不小心混战了，要认清我们的战旗啊。”殷晟强调。
    当夜，又是顺利的出乎意料，古鱼的战船一到晚上就点了灯，全部战船都是灯火辉煌，在暗夜和大雾中充当箭靶子，被射沉了好几艘。
    而越是顺利，殷晟越是不安，虽然他知道这顺利是建立在他有飞电这个智将之上，也知道这么容易获胜是古鱼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可自己不损一兵一卒，未免有些顺利的可怕了。
    他想，这次的不安预示着什么呢？莫非是自己要折在与虞国的战斗之中了？
    接着战况的发展依然不出所料，黎国的战船已经开到了古鱼边上，这里没有大雾。他们也看见了虞国的战船，一字排开，铁锁连着，数量还是体积看起来都要比黎国的占优势。
    他们就那般光明正大的开了过来，连防备都懒得防。
    殷晟看着那多么的船，问叶成道，“叶将军，我们的船大概有多少啊？”
    “回陛下，一共一千只。”
    “嗷……”殷晟颇为懊恼的挠挠脑袋，“对面少说有五千只的样子吧？”
    “那又如何？”飞电反问道，“你不知道诸葛孔明两把火把曹孟德心肝都烧毁了么。”
    “我们也要用火烧啊？”殷晟问道，“那是历史上说的，你知道，别人也知道，不会那么好烧的。”
    飞电还想说什么，镜元隐打断他道，“陛下，臣想先去虞国的战船上探探虚实，五千只战船，臣不认为虞国有那么多士兵能装满这些船。”
    “镜，你要夜探？”殷晟有些担心。
    “带着一百名水军便足矣，”镜元颖回答道，“如真的守备虚空，臣便放火烧了。”
    似乎没有什么破绽了，其他人也没有反对，殷晟便点头，“万事小心。”
    “臣会的。”
    殷晟这边在等天黑，好在虞国也没有什么动静，殷晟交代了些事情之后，回到船舱内，看见飞电靠在椅子上，面色有些惨白。
    他皱了皱眉头，关切道，“狐狸哥哥，你晕船啊？”
    “如果一直恶心头痛的感觉是晕船的话那便是了。”飞电看起来是真的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