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记得那年的夏天(1)

    在这后疫情时代，天空灰濛濛，人们依旧选择逗留街道，大家悠然走着，惟一名男子行跡可疑。潭柛包覆非常紧密，出门全副武装，帽子、口罩和护目镜一个也不能少，因为他有不能被发现的秘密，所以很少单独待在外头。
    他经过捷运外的大楼，听见熟悉的歌。抬头一看，广告看板正播放男团sydeloun的新单曲＜理想束缚＞，男子们歌声激昂，他们穿着病人用的束缚衣待在牢笼挣扎，表现出善于满足他人的模样。
    「于是，我们总是活成他人……」蜃唱这句歌词露出痛苦的神情，他绕到其他队员身后，带到另一个成员单独的画面。潭柛短暂看了几秒，再次拉紧帽子，迅速逃离现场。
    他奔出街道跟经纪人彭悦琴碰面，卸下一些防心。他一上车，全身喷酒精，把多馀的配备摘除，疲惫地躺在椅上，感叹道：「能呼吸新鲜空气真好。」
    潭柛不晓得为何他走在街道，无法舒坦呼吸。他的疑心病很重，认为四周非常可疑，狗仔或私生饭恐怕待在角落覬覦他。
    他本来没那么猜忌，自从之前发生一些事，让他失去待在人群中的自在。他确实感到身为公眾人物的压力。
    彭悦琴往后座一探，「抱歉，我今天去送团员们参加节目，他们工作内容各不同，等等上完访谈节目，回公寓休息的应该只有你。」
    「没关係，他们在，反而太吵。」他见隔壁座位有一套衣服，「这是录製节目穿的？」
    「对，你慢慢换，到那边有一些时间，今天主要谈即将上映的影集《请朝向我走来》，明后天跟徐筱晞双人排程出来，会有超过五场你们同时出现的综艺和访谈。」
    「了解。」他好长一段时间没跟徐筱晞见面，他们仅在新年时，短暂跟剧组视讯拜年。他心情略雀跃，想起拍电视剧的时光非常宝贵，每天跟不同的演员交流，离开那座办公大楼，他的社交圈变得非常限缩。
    「蜃，你现在还无法适应出门吗？」彭悦琴从后视镜观察他的状况，她担心地问：「明明你出道前是一个非常开朗的孩子，公司帮你增加那些人设后，你变得不太一样。」
    「琴姐，我没事的，不用太担心。」潭柛在后座换上她准备的私服，简单的黑衬衫、西装裤和黑皮鞋，为他的皮肤提亮一阶级。
    他重新打理全身，气质瞬间改变。他不再是素人潭柛，是征服全国的男团sydeloun成员「蜃」。他抵达电视台大楼，车外聚集许多粉丝。
    「我等下会帮你们争取一个很好的演出机会，在音乐节登场表演，还有新聘的助理最近会来，这样就不会让你们落单，不然我快变成八爪章鱼。」彭悦琴拉住他的手，「你有任何事情想让我知道，随时call我，再忙也会听你说话。」
    「我知道，谢谢琴姐。」他打开衬衫第一颗钮扣，整理头发后，眼神带自信出门，周围旋即响起粉丝的尖叫声，人手一支手机对着他录影和拍照。
    「蜃，我们爱你！」
    「期待你跟姐姐演的新戏！」
    「听说会有制服场景是真的吗？」
    「乌利蜃沙郎嘿呦！请朝向我走来喔！祝收视长红！」
    「蜃总大人，请朝向我们走来。」有粉丝拉着布条，喊口号要他注视他们。他一眼也没看过去，警卫挡两边，方便他快速进入大楼跟製作方会合。
    製作人和助理远远看到他，外面那些狂粉还想挤进来，他们加派人手阻挡粉丝夸张的行径。他叹气，往另一旁走去。
    製作人叫住蜃，「我们这档节目是《前进新剧大解密》，我是製作人阿q，她是助理小芳，等等我们会带你去化妆间。」
    「谢谢阿q和小芳，希望外面的粉丝没给你们添太多麻烦。」他为他的粉丝道歉，儘管不是每一个粉丝都做相同的事，他遇到夸张的事跡不止一桩，从新剧释放预告片起，他涨粉速度飞快，其中有一些人还会伺机接近他，想得到合照机会。
    製作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这种情况我们也遇到很多，特别是这次你跟徐筱晞的新剧在串流平台上架，大家很期待你们会带来什么样的化学作用。」
    「总裁和秘书的戏码老梗，若操作得当，加入一些跟以前不一样的内容，普遍来说，大家会蛮喜欢看。」助理翻着她手中的数据说道。
    「谢谢你们那么用心！我能理解为何大家喜欢看你们製作的节目。」蜃喜欢跟功课做得好的伙伴一起合作。
    他们直上电梯至专属节目的录製空间，许多工作人员等他们进来，製作人阿q介绍蜃，他跟大家打招呼，随后进化妆间坐着，他隐约听见门外工作人员的耳语。
    「我还以为经纪人会跟着他，身边连助理也没有，他现在真的是大势明星吗？」
    「是啊，他也真衰，粉丝很多激进派，会不会跟他个性有关？今天实际见到他，感觉高冷。」
    「不太爱说话，等下访谈节目会不会很难带气氛？」
    「该担心他的超直白吧！听其他电视台前辈说，他很毒舌，不太照节目流程走，主持人心脏要大颗。」
    「嘘、小声点，他会听见。」
    「他们的经纪人一个人管五人，公司不算大，现在大家受到疫情影响，能省则省，还有兼当直播主经营个人频道，增加额外收入。」
    「你们有时间说这些，不如去做拍摄准备，真是的。」製作人把化妆间的门关起来，蜃坐在化妆台前发呆，没把他们的话放心里。
    太多人说相同的话，蜃反而对此感到麻痺。经纪人彭悦琴也要他左耳听右耳出，别对他们的话做回应。可惜粉丝似乎会因为他的冷，做出更多夸张举动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转行当演员的第一部作品拍摄完，也有一些网路剧找他，不像影集那样的大製作团队，剧组身兼多职，演员间的互动普通，下戏后大家很少说话，也没成立群组联系感情。拍摄时间比他设想的短许多，他没留恋的事能分享。
    蜃把更多空间时间花在滑手机，查看「稀有宝贝」是否上线。他趴在平台，无聊地重整手机页面，喃喃自语，「这时间大家都在工作，不可能玩手游。」
    「你想跟谁玩呢？」这次製作方请来程星尚担任化妆师，他进门时，蜃看起来心情很差，「饰演『黎总』的男主角可不能那么愁眉苦脸，你之前还年轻气盛，时常打扰我跟筱晞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