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那孩子嘛，我也不知道。”李悦摇了摇头，“电话也打不通，我还以为是你安排他加班。”
    “你这个做姐姐的，还真是不负责啊。”罗飞叹了口气，拿出了电话，“自己的弟弟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天，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他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我也不可能什么事都管着他，毕竟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李悦靠在椅子上，转动着手里的笔，说道。
    “这次可不太一样，事情有些棘手。”罗飞深吸了一口气，“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我这次出去就是去调查了一下他拍的那个片子的几个主人公，猜我发现了什么，她们小时候都有些奇怪的经历。”
    “你是说？”李悦顿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有些紧张。
    “虽然不太确定，但是我也担心，那几个人的出事恐怕和他有什么关系，是我逼得他太急了，总是要求要有话题性！”
    “他不是那种人！”李悦啪的一下放了笔，抓起了桌子上的电话，“对他我是很了解的，是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有礼貌地敲响了。
    “在去抓捕之前，先去一趟李悦的医院！”在上车之前，孙嘉羽就对叶珂说道，“有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只有李悦才能够提供。”
    “是觉得那个跑去调查的人和李悦认识吗？”叶珂的嘴角挑了一下，“当然没有问题，而且，我也正要去她那里。”
    见孙嘉羽一副不解的神情，他连忙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那个在你之前去调查那些事情的那个人才是凶手吧？虽然看起来更像，但是羽妞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人都已经死了，凶手还去调查这些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而且，李仁完全没有必要替那个人顶罪，能让李仁去顶罪的人，对他一定至关重要。”
    他停好了车，将李仁带了下来，走进了医院的办公楼，敲响了那扇门。“小仁？”看着进来的这个人，李悦和罗飞都瞪大了眼睛，李悦更是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些天，你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姐……”李仁动了动唇，有些艰难地挤出了一个词，随后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脸上的表情夹杂着一些苦涩，还有一点解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我是来道别的！”
    “道别？道什么别？”李悦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惊恐的神色。
    “就是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见了！”李仁笑了一下，“对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
    “这个，还是我来说吧！”叶珂从李仁的身后走了出来，“虽然有些不太相信，但是所有的证据都充足了，关于洪薇的死亡，蓝迅的毁容，黄璐和白灵的失常，并不是意外，而是一起精心策划的犯罪！”
    “开什么玩笑，不是都已经调查过，那些都是意外，都已经结案了不是吗？”李悦有些恼怒地说道，“不要把我的弟弟牵扯到这种事情中来好吧，他可不是那种会害人的人。”
    “所以说，当他认罪的时候，我也感到很意外啊！”叶珂摸了摸鼻子，“虽然我们最新获得的线索和证据都证明这些都不是意外，但是凶手会是李仁我可一直都不太相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还能是怎么回事？当然是你们搞错了。”罗飞也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说道，“你们一定是刑讯逼供了吧？”
    “虽然我之前对别人那样做过，但是在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从不会对嫌疑人施加任何的压力！”叶珂瞥了一眼罗飞，“奇怪就奇怪在，我还没有掌握什么切实的证据，他就自己认罪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想，是因为某种无法割舍的感情吧。”叶珂的目光在李悦和罗飞的脸上划过，“他伪造了证据，声称自己是凶手，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人，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如果让他就这样背负所有的罪责，也不是不可以，这也是他最希望的吧？可是我很想知道，那个真正的凶手真的忍心让他这样做吗？所以才会带他来跟你们做最后的告别。”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不是凶手，而且看起来，你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凶手是谁，完全没有必要再这样做吧？直接逮捕那个凶手不就可以了吗？”罗飞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可是说完这句话就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叶珂，“你不是要告诉我，那个凶手是……”
    “没错。”孙嘉羽也走了进来，“真正的凶手就在这间屋子里。”
    她的目光在李悦和罗飞之间转了转，当看到罗飞的那一身装扮和那个光头的时候，她的嘴角挑了挑，“在抓捕真正的凶手之前，有几个问题，还得请李医生回答一下。”
    “还有什么可说的？”李悦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们的了。”
    “你一定知道答案的！”孙嘉羽直视着李悦的眼睛，“因为这件事情你曾经跟我说过，只是那个时候我没有深入追究过。”
    “到底是什么事情，请你赶快问吧。”李悦不耐烦地说道。
    “你曾经跟我说过，关于那个音乐疗法，是你受人委托，所做的一个实验吧？”
    “的确，可那件事和这些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凶手就是通过这些音乐来做下这些事的。”孙嘉羽严肃地说道，“那么，就请告诉我，这个实验你是受什么人所托吧？”
    “用音乐来杀人吗？”李悦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充满了嘲讽地看着孙嘉羽，“孙警官，请你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下，用音乐来杀人，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请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是……”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罗飞，这一点被孙嘉羽准确地捕捉到了。
    “那个人果然就是你！”她点了点头，“那么，那个委托就是你做的吧？”她看着罗飞问道，“那个去调查那些人过去经历的人，也是你！”
    “的确是这样。”罗飞看了一眼李悦，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做出委托的人是我，去调查她们过去的人，也是我。”
    “所以凶手也是你吧？”孙嘉羽冷笑了一下，“因为知道我们正在调查这些事情，也知道我们一定会去查那些人的过去，所以你就在我们之前去调查，而且时间上也不会离得太远，这样你就营造出了一种是在她们出事之后才去调查这些事情的，让自己摆脱了嫌疑，其实，你很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人的过去吧？”
    “看来，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们这些警察啊。”罗飞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的确就是这样，那么，请逮捕我吧！”说着，他伸出了双手，“还以为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呢。”
    “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话题啊，一定要有话题，做出来的片子才更有意义，如果没有话题的时候，就要制造话题，这就是作为新闻人存在的意义。”
    “可是完全不对啊！”一直没有说话的叶珂突然挠了挠头，说道，“人是无法超越他的性格去做某些事情的。”
    “你说什么？”孙嘉羽不解地看着叶珂。
    “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叶珂严肃地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人，“李仁虽然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但是违反法律去袒护某个人这种事情，也不是会随随便便就决定的，你和他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达到他会甘愿为你顶罪的程度吧？”他看着罗飞，问道。
    “这个嘛，说不定，是他弄错了。”罗飞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苦涩地笑了一下，“虽然我才是委托人，但是给病人进行治疗的却是李悦，说不定，他以为自己的姐姐才是凶手。”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你所说的这些，我们都会去调查的，你应该知道，这个时候撒谎，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恐怕你也是突然决定要替那个人顶罪的吧？所以，有些事情只要我们去查一下，就全部都清楚了。”
    “至于那个你们两个都费尽心思要保护的真正的凶手，说到底，最终还是没有办法逃脱啊！”这样说着，叶珂将目光对准了李悦，“你说，是不是这样呢，李悦医生？”
    “如果，我认罪的话，阿仁和罗飞是不是就不会有事？”李悦苦涩地笑了一下，似乎又有些解脱地说道。
    “至少不用背上杀人的罪名吧。”叶珂也苦笑了一下，“但是包庇的罪名，恐怕是无法逃掉的，毕竟他们都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果然，还是逃不掉啊。”李悦说着，却又耸了耸肩，“那么，请逮捕我吧，你说得不错，凶手就是我！”
    第十四章 放任，不可饶恕！
    “我们的叶羽组合果然不同凡响，隐藏得这么深的案子也能被你们找出凶手，不愧是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啊！”档案室的老段签收了档案之后，由衷地赞叹道。
    “叶羽组合？”听到这个名字，叶珂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还不知道吧？这可是局长亲口说的名字，你们的前途看来真是不可限量啊！”
    “前途这种事情，等到了的时候再说吧。”叶珂耸了耸肩，离开了警局，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是关于李仁的。
    在一番争取之下，李仁和罗飞最终被免予刑事处罚，只是进行了警告教育，便被放了回去，案子已经结束，一些档案资料也可以销毁了，至于那些影像资料，他决定送回去交给李仁自行处理。
    罗飞准备要顶罪的事情，也被叶珂的那一番话给推翻了。
    后来他们调查过，s市电视台的确准备做一档相关的科普节目，但是这个项目并不是由罗飞来负责的，他只是以这个借口来接近李悦而已。
    而且，这个项目是最近才准备做的，他告诉李悦这件事的时候，洪薇就已经坠楼了。
    对于李悦是凶手这件事，他在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过，直到李仁去认罪的时候，他才察觉到了一些东西，虽然临时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为李悦顶罪，但是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他做出相应的准备了。
    “制造出来的话题可是会偏离人物的基本性格的，所以，如果没有话题的时候，那就如实地去报道一件事，这才是新闻人存在的真正意义。”带走李悦的时候，叶珂是这样告诫罗飞的。
    “笑得再灿烂一些！”李仁小心地调整着相机的焦距，对不远处穿着学士服的白灵说道，因为s市大学外国语学院的院长卢继英涉嫌与学生进行性交易，已经被公安机关依法立案调查，之前签署的一些文档也已经宣布作废，在相关部门的介入下，交换生的名额进行了重新鉴定，这一次，白灵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最佳人选。
    白灵依言摆好了姿势，李仁迅速地按下了相机的快门，“很好，就是这样，再来几张！”
    因为沉浸在摄像中，李仁连叶珂的到来都没有察觉到，还是白灵提醒他他才注意到。
    “叶警官！”看到叶珂，李仁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的确，无论是谁，面对亲手逮捕了自己唯一亲人的警察，都不会感到愉快的，叶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姐姐的事情，我非常抱歉！”
    “哪里的话，虽然会有些伤感，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自己做了那些事，总要付出代价。”李仁摆弄着手里的相机，有些忧伤地说道。
    “都已经过去了。”叶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拍了拍李仁的肩膀，拿出了一个档案袋，“这个，是从你那里拿来的东西，现在还给你。”
    “是那些录像吧？”“对！”
    得到了叶珂肯定的答复之后，李仁连看都没有再看，就掰断了那些光盘，随手扔进了垃圾箱。
    “怎么？不需要再做那个片子了吗？”叶珂有些讶然地问道。
    “完全没有必要了。”李仁想了想，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做的来的，那个话题太沉重，也许再过几年，等我沉淀下来，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这些资料不管是对死去的还是活着的人，都是一种伤害，还是当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好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的人生已经是一场悲剧，而她，也刚刚经历了一段令人心碎的故事，我实在无法做到再让任何人来压榨我们最后的一点坚强，虽然勇敢面对也许才是最好的决定，但是这个时候选择逃避的话，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吧？总之，我们只希望，这些事情永远都没有发生过，虽然那不大可能，那就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好了。”
    “那么，接下来准备去做什么？”
    “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姐姐的孩子已经给总监抚养了，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他看了一眼正和孙嘉羽说话的白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和她一起出国吗？不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了吧？”
    “哪有的事。”李仁摇了摇头，“还是要回来的，她的身上寄托着村里人的希望，虽然没有人要求过，但是我们还是决定回到那个地方，既然是希望，就应该让火种延续下去，所以灵子希望将来能够回到那个小山村，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也好。”叶珂点了点头，又顿了一下，“出国的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吧？但是，白灵的条件，恐怕很难支撑你们在国外的开销啊！”
    “这个嘛，就不用操心了，灵子拿到的是全额奖学金的资助，村里人听说了她要出国留学的消息，又捐助了一部分，虽然还差一些，但是姐姐还有些积蓄，她也同意了我和灵子的事情，现在的房子也没有人住，准备卖掉或者租出去，就又可以有些收入了。”李仁有条不紊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就连叶珂都感到他的确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卖掉吗？我看就不需要了，你姐姐的案子，据我了解，还需要走一些程序，如果最终证实她在精神上患有什么疾病的话，说不定会被免于刑事责罚，嘉羽也提供了一些证词，说你姐姐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所以那房子还是留给她的好，如果财务上有什么困难的话，我想，我和孙警官倒是能帮上些忙。”叶珂想了想，说道。
    “哪里的话，之前的事情，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剩下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来处理吧！”李仁连忙说道，“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我想叶警官也已经知道了吧？罗总监和姐姐已经领了结婚证，必要的时候，他也会帮助我们的。”
    叶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的确，自己的关心好像有些过头，到底是为什么，他也说不好，如果不是自己和孙嘉羽一味追着这个案子不放的话，结果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吧？
    但是，自己首先是一名警察，无论什么时候，遇到这种事情都要追查到底啊。
    “既然决定要在一起，那么那些过去的事情，还是要忘掉才最好！”他又看了一眼正在和孙嘉羽说话的白灵，说道。
    “那是当然，都已经销毁了那些资料，就意味着，我根本不再记得那些过去！”
    “但愿吧，不过，那些东西销毁不销毁并不重要，关键是你心里能不能真正放下，坦然面对比忘记更困难。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他说着，站起了身，向孙嘉羽招了招手，她抱了一下白灵，便挥挥手，登上了叶珂的车。
    有些事情，叶珂原本是准备告诉李仁的，但是想想又觉得，这样恐怕多此一举，而且他也不敢保证，李仁在听到那个故事后，对白灵的感情会不会发生一些微妙的转变。
    据卢继英交代，白灵也曾经找过他，只差一点，她也就成为了他的猎物，但是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叶珂不知道的是，这些事情，李仁早就已经知道了。
    “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就不应该有所隐瞒！”在决定出国前，白灵是这样对李仁说的，听完这些之后，你再决定是不是要和我继续在一起吧，我曾经也想过用身体去交换那个交换生的名额。
    你应该知道，我的家并不在这个喧嚣繁华的热闹都市，那里只是一个虽然山清水秀，却连出行都要翻过几座山的小山村；我的父母也并不是有钱有势的社会名流，他们只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的老实农民。
    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成绩始终名列院系前茅，可却从未能拿过一次奖学金，从未得到过老师的一句赞扬，甚至，没有能够拿到学校就业办的工作推荐。
    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我支付不起那些应该给老师的好处。
    所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唯一的一个德国交换生的名额，如果我依然无法拿到，那么，离开了大学，我或许还要回到那个已经四年没有回去过的小山村，余生就在那里度过。
    一想到爸妈那枯黄的、布满了老茧的双手，那双浑浊的眼睛中无法掩饰的期盼，我时刻都会感到胸口仿佛压着一块看不到边际的巨石，让我喘不过气来。
    你相信吗？
    如果有其他的办法的话，我也一定不会那样做的。不过我也没有想到，在最后一刻，我竟然犹豫了。
    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要想达到那个目标，我需要付出的会更多，但那样，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