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往事

    听到这话，年轻的那个女人不说话了。但还是盯着两个人不放，那个妇人摇了摇头，也没有说什么。
    天沉了下来，轰隆几声雷声，街道上的人们纷纷作鸟兽散，各回各家。
    黎音站在店门口，外面下起雨来，伴随着风，吹动了她的发丝。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言不发。
    阿尔狄拉柯站在她身后，他的后面，放了很多装好的衣服。店主开心的数着钱，没有注意他们两个人。
    黎音不喜欢下雨天。
    就是这样一个雨夜，黎阳去世了。每逢下雨，她都忍不住陷入到这种情绪当中去。
    “生命真的脆弱，阿尔狄拉柯。”黎音没头没尾，突然说了一句。阿尔狄拉柯垂眸看着她，她是人类，如果没有他的帮助，生命最多不过百年。
    想到黎音会离去，永远的离去，阿尔狄拉柯的心里有些堵得慌。看来有些事情，他要尽快做准备。
    “我记得某个人曾经说，正因为生命短暂，所以才更珍惜每一天。你母亲她虽然离去了，但她有你，我想，她应该会觉得和你的每一天，都很有意义。”
    黎音的眼睛似乎亮了亮，她看着被雨水洗刷的街道，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呼啸的风声和雨声。
    她沉默良久，最终说道：“可惜我没有成为她期望的样子。”
    她陷入了报仇的泥沼，为了生存，她选择了抛弃一些东西。
    “我想，黎阳在准备做你的母亲的时候，是没有想过你一定要成为什么样子的。她想的不过是想让眼前这个孩子开心一些。”
    阿尔狄拉柯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幻境里黎音的眼神，那和她的年龄根本不匹配。
    “你是这样想的吗？”黎音回过头看着阿尔狄拉柯，难得从他嘴里，还能说出安慰人的话语。
    阿尔狄拉柯毫不避讳她的目光，二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最终，还是黎音忍不住先笑出了声。
    阿尔狄拉柯这一次却没有笑，他俯身，伸手抚摸黎音的脸，慢慢的凑了过去，温柔的含住了黎音的双唇。
    他们在雷声的雨景中亲吻。黎音主动的抱住了阿尔狄拉柯的脖子，热烈的回应着他。
    “有些时候，你还是很靠谱的。”双唇分开时，黎音忍不住说道。阿尔狄拉柯显然不同意她的说法，反驳说：“大多数时候，我都很靠谱。”
    阿尔狄拉柯挥挥手，店主突然脑袋一沉，陷入昏睡。黎音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你不会想我们提着这么多东西回去吧。”阿尔狄拉柯说，他伸手紧紧握住黎音的手，脚下出现法阵，“这种时候，需要魔法。”
    黎音也没有再反驳他，好吧，不得不承认，有魔法就是方便快捷。
    随着短暂的光芒，两个人又重新回到了天堂。阿尔狄拉柯的发色和瞳色也变回了他原本的样子，地上摆满了装好的衣服。
    黎音看着，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作孽啊，这可都是钱啊，她一辈子都穿不过来的衣服好吧。
    明明才没走多少路，但前一天晚上被折腾够呛的黎音还是觉得双腿发软，她不顾形象的往床上一躺，鞋子一踢，全然不管阿尔狄拉柯。
    阿尔狄拉柯站在那里，也许是觉得黎音有点可爱，他嘴角勾起笑意，故意说道：“怎么？还没结束，你的衣服，还没有决定好放在哪里。”
    黎音一副不管不顾躺平摆烂的样子，看着天花板，说道：“你买的，你来决定。”
    “但是你穿，不是我。”
    黎音这才撑起身体来看着阿尔狄拉柯，又看了一眼地上一大堆一大堆的衣服和鞋子，最终，她开口说：“我又没有可以放衣服的柜子。”
    “小东西这是在埋怨我没有准备好吗？”阿尔狄拉柯笑着，黎音一脸无语的看着他，阿尔狄拉柯又继续说：“我知道了，你马上就会有了，在这之前，先让它们自己待一会吧。”
    “阿尔狄拉柯。”黎音突然开口，格外认真的盯着阿尔狄拉柯，说：“我最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留我在身边，到底是为什么？”
    阿尔狄拉柯似乎没想到黎音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会，极其认真的说道：“只是想留你在身边，不过，如果你想回去，我也会尽力去找世界意志的。”
    “为什么？如果是因为我很有趣，我劝你不要。因为很快你就会对我失去兴趣了。”黎音对于男人的长性这一方面，向来是不抱希望的。
    男人嘛，都差不多。黎音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在阿尔狄拉柯漫长的生命中，她不过算是一颗一闪而过的星星，她才不会去赌阿尔狄拉柯对她的耐心有多少。
    那太傻了。
    阿尔狄拉柯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认真，他盯着黎音的眼睛，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床边看着黎音。
    黎音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眼神紧紧的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看出些什么来。
    不知道是阿尔狄拉柯太过真诚，还是他太会伪装，黎音从他的表情，没看出任何敷衍以及欺骗的意味。
    黎音觉得自己看人还是比较准的，毕竟她接触的人也不算少。
    但她真的看不太懂阿尔狄拉柯。
    阿尔狄拉柯看着黎音的表情，看出了她满满的疑惑和不解，他沉思了会，坐在床边，认真的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没关系，我还有很多时间去证明。在这之前，如果你不想，只要我找到了世界意志，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去。”
    顿了顿，阿尔狄拉柯又说：“但我不想你回到那里。不过一切，都随你的心。”回到那里，什么下场阿尔狄拉柯清楚的很，无非是无休止的逃亡。
    黎音那一下动了太多人的脸面和蛋糕，想也不用想，他们哪里会放过她。回到那里，他就没办法保护她了。而在这里，她哪怕惹出天大的祸事，他也能保护她安然无恙。
    黎音更加疑惑了，阿尔狄拉柯和哈德曼不同，哈德曼想留住她，会禁锢她的自由，只要她不想着离开哈德曼，哈德曼大多数都会顺着她。
    但阿尔狄拉柯不同，他尊重她，甚至说出了只要找到世界意志，去留随她的话。
    而他也确实没有禁锢她的自由。她想去人间，阿尔狄拉柯应允，她想找世界意志，她也应允。
    没来由的，一个词突然跃进黎音脑海：他是不是爱上我了？
    黎音内心疯狂摇头，不，不会的。阿尔狄拉柯怎么可能会爱上她，这不可能的。
    “你……”黎音忍不住发问，她很想问问他，你爱上我了？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
    这才短短几天呢？不过是床上热切一些，不能断定。黎音从不会将黎希望依托于男人身上，哈德曼是这样，就连苶弥斯，也是这样。
    她喜欢苶弥斯不假，但要说完全依靠于苶弥斯，那倒是也不至于。只是知道自己寿命对他们而言很短，所以肆意放纵一把而已。
    毕竟她这辈子到现在，从未能够完全解放自己。
    黎音看着阿尔狄拉柯，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阿尔狄拉柯还在看着她，认真的看着她，似乎还在等她没说完的话。但最终，黎音也没有问出那句话，她只是挪了眼神，又重新躺回床上。
    但思绪翻飞，始终无法平静。
    她心中闪过很多人的脸庞，如走马灯一样，但阿尔狄拉柯始终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阿尔狄拉柯也不再追问她未曾问出口的话，他伸出手，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抚摸着黎音的脸。
    黎音偏着头看着他，阿尔狄拉柯也一言不发，表情十分温柔，最终只在她脸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然后便起身。
    黎音用手摸着阿尔狄拉柯刚刚吻过的地方，似乎这样就能读懂他的心思，但是没有。
    她想，她这辈子到生命结束，也许都无法读懂他的所思所想。